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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护月亮的树

推荐人:平 来源: 阅读: 2.93W 次

当我们大都在黑暗里昧昧昏睡时,月亮为什么没有走丢?因为,总会有这样一两棵在清风夜唳中独自看守月亮的树。

守护月亮的树

一轮孤月之下一两棵孤独的树,这是一种不可企及的妩媚。

月色迷茫,星汉深远,亘古大漠,冷峻寂然,有妩媚的风拂过树梢,在旷野的月色里摇曳成梦境的轮廓。不禁想起约翰·列依说过的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一个人做的梦,可能只是个梦;一群人怀着同一个梦想,便是真实。”

2200年前,蜀郡守李冰“低作堰,深淘滩”“分四六,平涝旱”,劈山引水修筑了都江堰。这个不大的工程是梦的开始,但后来确成为人类文明奇迹的第一线。

一个两千多年前的水利工程,没有成为夕阳残照的废墟,没有成为考古学家们的难题,而是直到今天还执掌着亿万人的生计,其原因何?

细细想来,李冰之后,前赴后继,主动接过接力棒的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疏浚、修缮都江堰。诸葛亮、高检、卢翊、阿尔泰、丁宝桢……这些确保天府之国旱涝保收的官员们,怀着同样的梦想,让这场梦成为现实,让这场传承成为名副其实的“救赎”。现实的都江堰,细细渗透,节节延伸,延伸的距离并不比万里长城短。或者说,它筑起了另一座精神的万里长城,名叫责任。

总有人会热爱,总有人会传承。现在的人总这么想,便总会把责任推脱给外人。于是,文化在世人枯黄的记忆里,渐渐褪色,成了这世界的寄居者、牺牲品。

文化需要传承,因为传承的不仅仅是文化,更是精神。然而,人们总在淡忘自己守月人的角色,习惯推脱,就像文化也习惯了忍气吞声,总会无奈成为泰戈尔的诗行:“天空中

没有翅膀的痕迹,因为我已飞过。”

会宁的皮影,白鹿原上的老腔,莆田的留青……那些手艺曾经是人们心中的明月,是人们心中的梦想,然而现在传承它们的人却寥寥。那些守护月亮的树,自行斩断了深埋在文化土壤中的根,躲开了月光,走进影子里,走进大漠的黑暗里,丢了。

会宁皮影的浮光掠影里,伴随着表演者的声声唱响,一个个鲜活的形象被印在幕布上。也许有那么一天,不仅戏台下的看者寥寥,而且戏台后的传承者也寥寥。也许有那么一天,那些曾经是传家宝的家当,会被层层蛛网查封,终究归于尘士,偏安一隅,默默无声。

当然,在文化传承中,无知是更大的罪恶。文化传承应当是一场接着一场的名副其实的“救赎”,而非破坏。

当莫高窟的惊人蕴藏遇上“文盲道士”王圆时,悲剧开始了。他或是无知地拿经书当柴烧;或是用草刷蘸上石灰,将精美的古代壁画刷去;或是抡起铁锤把塑像敲毁,用泥巴堆起灵官之类;或是干脆任由自称“天使”的斯坦因挑选,将藏经洞内宝贵的经书贱卖到国外……因为他想自己毕竟是道士,这儿毕竟是佛教场所。

在这儿,守护者与守护对象之间产生了文化等级上的巨大落差。而这个落差,就是黑洞。“自花下有刺,刺上有花。优秀文化面临着无人问津的传承危机,又或许被卷入无知者无意识的破坏黑洞里……可叹,美好的东西都伴着这样孤独的刺痛,可没有刺痛就不会感觉到它们在流逝。

都江堰旁,矗立了千年的测量水位的“三神石人”,对着千年后的江水鸣咽,不甘成为无用的遗老,又再也等不到“总有人会”来进行的“救赎”。在这个文化屈身于现实、人们又淡忘了守护文化责任的时代,那些总会“为你千千万万遍”的人又在哪儿?

我大喊,总会“为热爱千千万万遍”的人在哪儿?然而,没有回音。最后,我只能“跪倒”在沙漠里,和北漠的风一起大哭一场。然后,掸去身上的沙士,心怀一份额首的责任与怜悯,继续前进。

回望一眼,没有走丢的是:一轮孤月,一株守护月亮的树,一种不可企及的妩媚,一串很快消失了的脚印……我想,唯热爱与责任不可辜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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