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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我

推荐人:符号政治经济学批判 来源: 阅读: 3.66K 次

前年暑假我整理中学时代的杂物,搜罗出几本让我忍含糊封箱的破旧笔记本,其内容多是时间零碎时留下的笔迹。在笔迹落成之时,我自诩这些笔墨中闪耀着不可多得的灵感火花,甚至常常为之暗地自负。不过随后抽时间将它们翻看了一遍,忽觉幼稚可笑,于是就烧掉了其中的大多数。之后想想又很懊悔,实在对不住当初苦思构想武侠小说、琢磨仿词造句的那个小皮包骨的我。

生而为我

想来“热爱”可能是个坏词,热爱之时必癫狂于平常,所以当我失去了这种热爱,又对曾经所为感到可笑。话说回来,当初焚书坑自己之际,也有侥幸逃脱的几张残页和一个日记本。残页多是写有仿作的诗词、歌词等内容的纸张,这些我看来看去,觉得胸中再不会有类似笔墨,或者说觉得它们其实可笑到了极点,还是没舍得烧成一把灰。那个日记本则是纯粹作为一份纪念,里面有一个幻想的人,在辛苦的高三岁月中一直在我左右。但后来也没再打开这本日记以求慰籍,一方面是畏惧于回望那段时期,另一方面,则是怕又觉可笑不堪,将这一份热爱再付之一炬。

说到这,我想到比“热爱”程度还要高一点的一个词——“虔诚”。我的老家里供奉着许多神明,但我不是个对神明太虔诚的人,对家里的神位只是象征性的尊重,就像尊重别人所热衷于的任何事物。印象中,几乎每晚我的祖母都会为她的神明敬香行礼,到中秋这样的重要节日,供奉、礼节之多更是不用说。最近几年她常常与另外几位同样信奉神明的老人一起远赴河南拜神,甚至开始吃素。在我祖母的感染下,我家很多亲戚都开始信奉她的神明。后来听学校的欧洲文化课,巧的是,授课老师同样是一位虔诚的信仰者。网络新闻上常有各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猎奇事件,仿佛日常之中总有不详蛰伏,但相比之下,我十三岁即外出上学反而一直太平得多,有时我想,可能真的是我祖母的神明在保佑我。

曾经有段时间我迷恋于模仿余华在《活着》一书中的叙述方式,简单直白,不多修辞。我试图将这种语言上的叙述方式延伸成为一种为人处世的方式,不去热爱或憎恶任何事物,随遇而安;更是将电影《别人的人生》中主人公人生最后的孑然处境幻想成对我暮年状态的写照。有所求,得所获,安于人后,死便埋我,火化也罢。那段时间我甚至装模作样地找了几本佛经,事实上看完序言后我就没打开过它们。尽管佛经没看下去,我还是尝试让自己不在乎“身后名”,只去低调行“生前事”。但早前看到一篇文章里笑说王阳明对着竹子格物致知是癫举,后来又从别的文章中看到,便觉得所谓的“生前事”与“身后名”的关联也就类似于此了。

之前给同学推荐《天才在左,疯子在右》这本书,我说这可以当成睡前文学。其实我是把它当成睡前文学来读的,但不幸的是,我很少失眠。不过我的确看完了它的序言,其中提到作者写这本书的意图,是希望我们在了解别人对世界的看法之后能去独立地了解世界。手边的一篇文章上恰好有作家博尔赫斯的一句话:“无论如何漫长复杂,实际上只反映于一个瞬间——人们大彻大悟自己究竟是谁的瞬间。”无论是我的笔记本,我祖母的神明,我试图去模仿的生活方式,还是王阳明格物致知的癫举等等;无论是热爱,虔诚,痴狂等等,都只是试图去表达——“世界在我眼中是这样的”。

想到王阳明临终前,弟子问他有何遗言。对参杂毁誉的一生,他只是说:“此心光明,亦复何言?”言罢便长辞于世。前几天读到一篇文章,作者文末提问:“你将如何与世界作别?”我则希望作别那刻能比王阳明多几个字的彻悟:“生而为我,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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