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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刈麦

推荐人:琵琶夫人 来源: 阅读: 1.34W 次

田家少闲月,五月人倍忙。

观刈麦

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

妇姑荷箪食,童稚携壶浆,

相随饷田去,丁壮在南冈。

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

力尽不知热,但惜夏日长。

复有贫妇人,抱子在其旁,

右手秉遗穗,左臂悬敝筐。

听其相顾言,闻者为悲伤。

家田输税尽,拾此充饥肠。

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

吏禄三百石,岁晏有余粮,

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

初中语文课本中有一首白居易的诗,叫《观刈麦》。每次想起,我都腰疼。

八八年,我上一年级,学校让搞勤工俭学,父母顾不得我,我便和伙伴们去刨药材,至今也不知道那种药材的学名。只记得我洗干净又晾透了的那些灰苗苗没值一分钱,因为我把值钱的根都给剪掉扔了。没办法,我又挎个小篮子去捡麦穗儿,大中午的,我撅着两个小黄辫儿,小脸儿上五麻六道儿的,倒也能捡不少。捡回来还不让父母把家里的麦子和自己的麦子弄混了,就怕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抹掉了,真是小心眼儿极了。

暑假我从不会先完成作业,因为家里活儿比作业还多。也是八岁开始吧,晚上父母把麦子拉到打麦场里,我最喜欢我们二队那台红色的打场机,也就是脱粒机。母亲每撮起一簸箕麦粒儿,我就使劲地张开口袋。这期间最怕的就是偶尔飞蹦出来的麦粒儿了,打在脸上生疼,有时还会蹦到眼皮上,疼得只想哭,可是没那工夫。打完一次场往往都会到凌晨了,等大人干完活儿,我也就可以躺在很瓷实的装满了麦粒儿的麻袋上香香地睡了。

再长高一点,我就开始给大人递麦个儿。他们捆的麦个儿好粗,我必须要使劲儿腆着肚子,借腹部或膝盖的力量,才能把一捆麦子递到高出我头的铁板上,而且还必须得一个紧接着一个,中间不能断,于是我就总抱怨打场机的嘴巴怎么那么大,这么粗的一捆麦子它三口两口就吞下去了。所以每次递完,我都腿僵胳膊酸的。

再后来,父亲给我磨好了一把小镰刀。我也可以带个草帽去割麦子了。虽然好几次镰刀削到了腿上,虽然我一天才能割十几个小捆儿的麦个儿。但心里很高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长大了。

后来,真长大了。每到五月份,仍然最忙。不说锄草间苗,也不说做饭打扫,单是割麦子就让我心急火燎。怕下雨啊!地里长的怕太干了,垛好的麦个儿又怕淋湿了,房上的麦粒儿又怕雨浇了。真是磨刀霍霍割麦子,肩扛手提抢麦子。总记得母亲说的抢秋夺夏,还有那句:云彩往南,大水上船。所以对我来说,一年当中最难熬的就是收麦子这一段。

流年易逝,父母日渐苍老。所以每次夏收,我必须回家,不能也不忍找任何的理由。别人回家是为完成招生工作,我却是是利用工作机会回家割麦子。那是我二十四五岁时吧,大中午的,我不听父亲的劝说,非得把那块地割完。因为下午我就得回单位了。我心里着急,心疼父母。一直割到下午快两点了,当割完最后一镰刀时,我腰疼地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摔在了麦子上,正好父亲又一次来喊我吃饭,我的泪突然就一下子涌满眼眶:什么时候,我们也可以不种地?

如今,我真的实现了那个愿望,我不种地了。可是,也慢慢退化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甚至恐高得,连房顶都不敢上了。还好,父母也不再种麦子了。因为家里吃饭的人少了,干活儿的人也少了。

不清楚是怀念童年呢,还是忘不了那次的腰疼,每当我看到麦浪涌动,听到机器的轰鸣,闻到麦秸杆的甜味儿,都会觉得酸酸的亲。还记得在打场机轰隆隆的威风里,我喜欢的那个小男孩儿问我:你写完作业了吗?我很干脆地笑话他:早就完了,谁像你!可是他没看见,开学前一天我趴在只比我低一头的方木桌上,狠劲儿地才补那该死的作业。旁边放着好多长长短短的麦秸杆和一瓶肥皂水,那大大小小的泡泡,是我童年里唯一的五颜六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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