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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嵘《诗品》评嵇康诗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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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嵘在《诗品》中评价晋中散嵇康“颇似魏文。过为峻切,讦直露才,伤渊雅之致。然喻清远,良有鉴裁,亦未失高流矣。”认为嵇康的文章与魏文帝曹丕相似。嵇康之文,过于严峻激切,亢直敢言,对于自己的文才毫不含蓄隐藏,文章没有幽深文雅的情致,但他的作品托喻清远,有审查事物的能力,就这一点来说嵇康的作品仍算作上乘。总体上来说钟嵘对嵇康的评价偏向于褒扬。钟嵘的评价在嵇康的作品中都有体现。

钟嵘《诗品》评嵇康诗分析

就“颇似魏文”这一条来说,《诗品》评曹丕曰:“其源出于李陵,颇有仲宣之体则,所计百许篇,率皆鄙质如偶语。”从嵇康和魏文帝的部分作品中可以看出二者的相似,就作品主题来说,二者部分诗作都表达了超脱尘世,想要逍遥遨游的主题。

嵇康《兄秀才公穆入军赠诗十九首》其一云:“双鸾匿景曜,戢翼太山崖,抗首漱朝露,阳振羽仪,长鸣戏云中,时下息兰池,自谓绝尘埃,终始永不亏。何意世多艰,虞人来我疑,云网塞四区,高罗正参差;奋迅势不便,六翮无所施,隐姿就长缨,卒为时所羁。单雄翻孤逝,哀吟伤生离,徘徊恋俦侣,慷慨高山陂。鸟尽良弓藏,谋极身心危,吉凶虽在己,世路多,安得反初服,抱玉宝六奇,逍遥游太清,携手长相随。”此诗前为自伤之词,感叹世事多艰;后为劝诫之意,希冀兄早日避凶返归,携手“逍遥游太清”,于赠词中表明自己的心志。

在《赠秀才入军五首》中也表达了这一的心志。“息徒兰圃,秣马华山。流平皋,垂纶长川。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泰玄。嘉彼钓叟,得鱼忘筌。郢人逝矣,谁与尽言?”嵇康想象嵇喜行军之暇领略山水乐趣的情景,虽然写了征人生活,但不如说是抒写诗人自己纵心自然的情趣。最后诗人用《庄子》中“匠石斫垩”的典故来表达自己对嵇喜从军远去的惋惜心情。此诗中“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二句是历来为人们所称道的妙句。它以凝练的语言传写出高士飘然出世、心游物外的风神,传达出一种悠然自得、与造化相侔的哲理境界。

曹丕诗作中也有超脱凡尘,快意其志的主旨。其《芙蓉池作诗》云:“乘辇夜行游,逍遥步西园。双渠相溉灌,嘉木绕通川。卑技拂羽盖,修条摩苍天。惊风扶轮毂,飞鸟翔我前丹霞夹明月,华星出云间。上天垂光彩,五色一何鲜。寿命非松乔,谁能得神仙。邀游快心意,保己终百年。”此诗是曹丕与刘桢一行建安十六年至十七年间宴游时所作。诗中运用“嘉木”、“修条”、“惊风”、“飞鸟”等优美意象,营造出一派祥和景象。其“邀游快心意,保己终百年”不仅体现了曹丕对此时此刻美景的陶醉,更显示了其平稳祥和,不为物所役的心态。同期所作《善哉行》云:“比翼翔云汉,罗者安所羁。冲静得自然,荣华何足为。”也表现出同样的心态。

总之在写作主题方面,嵇康与魏文帝确实颇为相似,陈长青先生在《诗品注》解析说:“叔夜有超绝尘世之想,遨游快志,亦颇似魏文焉”。陈长青也认同钟嵘评嵇康作品颇似魏文。

就“过为峻切,讦直露才,伤渊雅之致。”这一条来说,嵇康在《与山巨源绝交书》一文中就自述道:“刚肠疾恶,遇事便发。”“吾直性狭中,多所不堪,偶与足下相知耳。闲闻足下迁,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荐鸾刀,漫之膻腥,故具为足下陈其可否。”“吾昔读书,得并介之人,或谓无之,今乃信其真有耳。性有所不堪,真不可强。今空语同知有达人无所不堪,外不殊俗,而内不失正,与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耳。”明确的表达了自己性格刚直。这首绝交书的写作背景是山涛,即山巨源,投靠司马氏作了官,随之他又出面拉嵇康。嵇康采取了拒不合作的态度。于是写下了这篇有名的《绝交书》。《绝交书》直观地看,是嵇康一份全面的自我表白,既写出了他“越名教而任自然”,放纵情性、不受拘羁的生活方式,又表现出他傲岸、倔强的个性。

在《答二郭三首》中嵇康也表现出了这种峻切和讦直:“详观凌世务。屯险多忧虞。施报更相市。大道匿不舒。夷路值枳棘。安步将焉如。权智相倾夺。名位不可居。鸾凤避罗。远托昆仑墟。庄周悼灵龟。越稷畏王舆。至人存诸己。隐璞乐玄虚。功名何足殉。乃欲列简书。所好亮若兹。杨氏叹交衢。去去从所志。敢谢道不俱。氏叹交衢,去去从所志,敢谢道不惧。”该诗言辞激切直露,明确指出“功名不足殉”,于字里行间透露着嵇康思想的严峻。

嵇康的诗歌没有做到诗歌“温柔敦厚”的传统,也没有多少雅致可言,他的言辞大多刚直,情感表达激烈,这与他本人的性格和社会环境有关。

就“喻清远,良有鉴裁,亦未失高流矣”这一条来说,钟嵘认为嵇康的诗虽然峻切、讦直,但其中不乏“喻清远,良有鉴裁”的高流之作。

《述志诗》其二:“斥檀蒿林,仰笑神凤飞;坎井蝤蛙宅,神龟安所归。恨自用身拙,任意多永思,远实与世殊,义誉非所希,往事既已谬,来者犹可追,何为人事间,自令心不夷?慷慨思古人,梦想见容辉,愿与知己遇,舒愤启其微,岩穴多隐逸,轻举求吾师,晨登箕山巅,日夕不知饥。玄居养营魄,千载长自绥。”改诗叙述了嵇康在认识到现实的黑暗后,对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所作出的一种规划。并通过“斥”与“神凤”和“蛙”与“神龟”这两组鲜明的对比,显现了它们之间的天壤之别,并映射了“小人”当道、“君子”无所适从的社会黑暗现实。该诗情感激烈悲愤,意在言外,综合运用赋、比、兴三种修辞手法,将魏晋之际的黑暗现实暴露无遗,也流露出嵇康对“神鸟”、“神龟”那种自由自在生活的向往。

此外,在《与山巨源绝交书》里嵇康陈说自己的旨趣、好恶,居高临下,旁若无人,嬉笑怒骂处,涉笔而成文。本来,这封书信是为辞谢荐引而作,但他没有粘滞在这一具体事情上,而是从处世原则,交友之道大处着眼,引古喻今,挥洒自如。所谓“清远”者,正在于此。在嵇康的《幽愤诗》中,钟嵘评价的“高流”也有体现。《幽愤诗》的写作背景是嵇康好友吕安被其兄吕巽诬陷入狱,于是引康证明吕巽之丑恶及已无不孝之罪。正直的嵇康义不负心,保明其事,遂牵连入狱。钟会乘机谮之,一代奇士嵇康竟至被杀。这首诗即为嵇康因吕安事被收狱中所作。”实耻讼免,时不我与。虽曰义直,神辱志沮。澡身沧浪,岂云能补。鸣雁,奋翼北游。顺时而动,得意忘忧。嗟我愤叹,曾莫能俦。事与愿违,遘兹淹留。穷达有命,亦又何求。”从部分诗句中就可以体会到嵇康的刚正不阿,但也表现出了他生平的忧郁和对时世的愤慨。

嵇康的性格特点与社会环境造就了他“过为峻切,讦直露才,伤渊雅之致。”的文章特色,但这其实也是他诗歌清远,不失为高流的原因。虽然钟嵘对这种峻切、讦直提出了批评,但仍认为嵇康的诗歌“未失高流”。可见钟嵘对嵇诗还是十分推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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