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夜之梦】窥听夜

是夏天的夜晚，我静静地靠在家里玻璃窗旁的躺椅上，左手边那灰白的风扇叶呼呼地摇着。因为有雨，不然这时候的光阴该是在楼下的凉亭里面度过。窗上的玻璃是用传统的木质菱形格子镶进去的，一块一块的。多时，我通过这些小格子看外面的景象，偶尔也能透过窗听到外面的声音，夜的世界。

用木质格子镶起来的玻璃窗是家里唯一一件仿古的东西，记得是爸爸亲手装上，说是给城市里的我一面窥视的窗。

窗台很宽，从上面直到窗底下都被刨花板装潢过，平常它就是我的办公区----斜靠着窗，或看书、或感悟、或者写字。今天台面依旧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只有我的透明杯端立在上面。透过圆柱的杯体，能够看见泡得舒展的毛尖悬浮在杯水中，再往外一点看，是杯体另一边被水放大了的四个大字“雅俗共赏”。想要通过杯子，将视线穿过去，看更远处，那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或者看得见，那便是穿过玻璃的黑色夜晚。

夜很静，静得窗吱吱悠悠的响，想必是外面起风了。

屋里的灯亮堂堂的，外面的世界黑黢黢的。透过窗，听见狗的叫声，一只或者是两只，声音在小区里面悠扬穿了过去，久久不得见下一声。小时候听妈妈讲，我们农村人家家户户都养狗，目的是看门。狗，白天欢迎看得见的亲人，晚上防着看不见的贼人。白天如果有亲朋来，一只狗叫，便告诉自己的主人出来迎接亲人，晚上来临，若有贼人出现，一只狗叫是可以通知其他的伙伴，狗儿们一起叫，会让全村的主人都知道，便逮住了贼。这个夜里，狗的叫声稀疏，小时候没有遇到过，妈妈也没有讲过，我在想，是缺了亲人没了贼人还是少了狗，原因终究不得而知，或许谁都说不清吧，。

听着狗的叫声终于在外面的世界里穿梭，看着毛尖在杯子里上下浮沉，我慢慢起身，离开摇晃的躺椅，坐在了窗台上，想透过小格子玻璃窥看外面的世界，竟然，天黑的可怕，窗面都颤抖了，抑或是风更大了。

窗外，依稀听见大槐树树枝摆动的声音，靠近窗户，将耳朵贴在玻璃上，树叶互相摩擦，沙沙作响也听得分明。我想，要是把窗户卸了，或者干脆把玻璃砸开，应该会将树叶轻轻离开枝干那一瞬间分离的清脆也能收入耳中；甚至，那树叶在空气中悠然滑下，与空气发生摩擦，空气分子发生震动的声音也听得见；更甚者，耳畔还会留有那受伤小草发出的哀叹……然而，一切都只是假设，窗子还在，玻璃也在，我想未来肯定也会在的。

风更遒劲了，窗面被吹得剧烈抖动，室内气压也瞬间变大，紧闭的门“轰”的一响，心微微惊醒。此刻，茶叶已沉入杯底，水凉了。

我回到躺椅上。屋内，椅摇了，吱吱伊伊；窗外，雨下了，沙沙啦啦，我想该是睡着的时候了。

梦里，还是夏天。我躺在院子里大槐树下的摇椅上，小侄子正骑着“不倒驴”玩耍。看，天蓝的很，海明威笔下老人眼中的海洋也不过如此。再看，明朗的月亮竟然带着他的小伙伴们说笑着，星星们都玩起了捉迷藏、躲猫猫。

忽的，院子大门口正对的那个山坳里，有狗的声音传来，不多时，山涧回荡起清脆的回声。听，又一次，声音在对面那乌岖的山坳里穿荡，碰到山埂便又折回来，再一下便传往大千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