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筑绿色梦】蒲公英在飞

微风拂过，洁白如雪的小小降落伞漫天纷飞，像一个个精灵在山间忘我地舞蹈。一团如绒毛般的蒲公英抓住了我的视线，它优雅地旋转、旋转、直至消失不见……远处的山若隐若现，朦胧中挺立的几棵松树仿佛刚毅的哨兵，严正、肃穆，让人看不透他们那深邃的神情。

是的，看不透，模糊、灰蒙。成片的石山下蹿动着来往交错的碎石机、起重机和运输的卡车。大石头被粉身碎骨，经过一番痛彻心扉的蹂躏后，成千上万的沙石流进了早早张开大嘴等在下面的卡车的肚子里。它们已经从顽石变成了建材，将来可能用来架桥梁，也可能用来建房子，总而言之，工人说，它们就要实现作为石头最大的价值了。也有些“不幸”的，它们从缓缓挪动的卡车上滑落，落在了原本也是用沙石铺就的乡间马路上。一辆卡车驶过，肆无忌惮地扬起路上细小的灰尘，来往行人习惯性地掩住口鼻，此时，我听到对面少妇怀里婴儿的咳嗽声。

其实，这里是美丽过的。记得每当放学之后，小伙伴们牵着牛来到这里，辛勤耕耘后的大水牛温顺地啃着肥美的青草，男孩们脱下凉鞋，挽起裤脚，在清澈见底的溪水里摸小鱼，翻开溪边的石头抓螃蟹。女孩们则在草坪上追逐嬉戏，摘了野花编花环，跟着蒲公英和蝴蝶满山跑。小伙伴们嘻嘻哈哈，不亦乐乎，有时连自家的牛跑去偷吃人家的玉米苗都没看到。

天黑下来，伴着蚊子的嗡鸣和田野里成片的蛙叫，村里一声又一声的叫喊响了起来，记得嗓门最大的就是隔壁家三毛的奶奶了，每当她的声音响起，就会有小男孩打趣地跟着一块喊“三毛！”、“三毛！”……看到孩子们一个个牵着牛往回走的场景，远处的苍翠欲滴的松树，就像温柔的大哥哥，流露出无限疼爱的神情。

突然，这宁静的乡村图景如水面涟漪般晕开溶解，没有了孩子，没有了水牛，没有了成片成片的绿色，也没有了那一声声绵延悠长的呼唤，突兀地闯进视野的，是眼前灰蒙蒙的采石场。变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你看，这块光秃秃的水泥地，曾经青草萋萋，那是牛群的最爱；大卡车挪来挪去的地方，小姑娘们曾在那儿追逐蝴蝶，互相攀比谁头上的花环更美；男孩儿们光脚踏过的小溪呢？早已被沙石和灰尘填满，找不到踪迹了。

阿多尔诺说，“奥斯维辛之后，写诗是野蛮的。”儿时的美丽消失之后，我不知道自己写下这篇散文是否也是野蛮的。如果是，那就让我做一回野蛮人吧。倘若人们再也找不到采菊的东篱，悠然见到的不是青山而是采石场，那还会有多少人会去关注什么是真正的文明与野蛮呢？

蒲公英还在飞，漫无目的地跟着风的方向飞。又一辆卡车经过，路面上厚厚的灰尘照旧起伏跌宕，跟随车身跳起了一场曼妙的沙舞，跃起、旋转，不知疲倦……转眼间，我看到马路对面那个孩子伸出了肥嘟嘟的手，哇哇地叫了起来，他的妈妈欣喜地对他说：“宝宝抓住了一朵蒲公英，好棒……”

联系QQ:24524651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