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村子的中央

就在村子的中央
那老大老大的坑已经看不见了
只有一条南北宽敞的柏油路
卷轴似的把它卷在了岁月里

路从一头伸展到另一头
记忆却跟着风在上面晃晃悠悠
再展开来时
旧了的画却把眼睛勾出了泪

生产队那会儿
坑里的水与岸沿平
村里的女人们把衣服杵的水花响
月牙儿就挂在身后的树梢上

大队部放上鱼苗
有时夏季雨水少了
坑里的水也少了
鱼便搅翻了坑

会水的孩子们
便勇敢地跳下去
扔几个大鱼到坑沿上
滑溜溜地抱回家

我家就挨着坑沿
近水先得鱼
满锅的鱼味
早把娘的几个娃馋的流了口水

趁这功夫大队部也把鱼打捞干净
临坑的半大孩子们
在水边也摸了不少的螺蛳
放入清水里让它把脏气吐净

自个的娘
抓一把盐和胡椒连同它放入锅里煮
到了火候
拿着娘的缝衣针香香地挑着吃

那些年日子过得紧巴
这样的美味并不多
现在想起来
口里还溢着坑的醒味

有时候
邀几个同岁的伙伴
钻在水里
用家里的洗脸盆子把坑泥挖上岸

晾干后
再用粪箕背着放入家里猪圈坑里
沤到一定程度
入地为肥

最喜的还是三九天
坑水里结了厚厚的冰
有个动作
名曰打滑叉

即使滑倒了
仰面朝了天
也不疼
有大襟的棉袄和筒子棉裤垫着

但坑里也上演了不少悲剧
常常看到幼小的孩子从坑里捞出
没了气息
直哭的大人晕厥过去

那一年
到了午饭时刻
却不见了我的五弟
有人告诉坑中间漂浮着一个孩子

等大人们抱回岸
正是我七岁的五弟
有人说
他是喝足水漂浮起来了

父亲把五弟像搭子一样放在牛背上
牵着牛慢走
说是要把肚里的水空出来
五弟终于缓过神来

再后来的日子
莫大的坑竟干涸了
像没了生机的树
干瘪的没有一点枝干

岁月悠悠
坑已不在
那些记忆
却深深的种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