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示例

不知多少亿年以前，
是大陆漂移还是版块撞击，
或者彗星擦过了地表，
高耸蓊郁的乔木，深埋地下，
像一根根钢筋，岩浆浇注，
夹杂着野兽的呼号，冷却成混凝土。
沧海桑田，经历着高压与炽热的质变。

黑色的金子被挖了出来，
带着闪耀的光泽，黝黑的矿穴，
嫉妒而艳羡的目光，
夹生而蛮横的汉语，
满载的矿车滴着鲜血，
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一不留神，天塌地陷，
只留下一堆无名的白骨，
后人在那里围起栏杆，
这是历史的遗迹，要认真参观。

多少年以后，采掘进入工业时代，
深层的地下，还挥着镐头、小铲；
狭小的原子列车，直通地心，
窗外一片黑暗：悄然，静寂。
顶着头盔，夹杂着谩骂和戏谑，
望着漫长的隧道，吁一口长气，
淅淅沥沥的足音，潮湿的墙壁，
镐头挥舞不去心头的颤栗。
丈夫身上戴着护符，
妻子家中供着观音，
我佛慈悲，保佑众生。

从见天日，阳光耀眼，
身体灌满了疲惫，厌倦，
喝两口老酒，抽一口卷烟，
感觉自己从非洲移民过来，
迎风流泪，冲出两条黑沟，
滚烫的热水，化为几滩墨汁，
洗不掉的是皮肤的黝黑，
太阳的颜色，丛林的印迹。
老板眼神紧张地盯着池水，
旁边嬉戏的孩子，眼神诧异。

豪华别墅，玛莎拉蒂，
汽缸里燃烧着激情、噪音，
留下一长串的浓烟和惊艳。
纸币堆砌成一座座长城，
无数人眼睛流淌着欲望，
伸手去争抢滚烫的黑金。
马达一路飘红，生命幻化，
幻化成一个个数字，云淡风轻。
废弃的矿石，黝黑的河水，
年迈的妇人灰头土脸，
吐一口痰，嘴角都是黑的。

这里曾经山清水秀，
这里曾经富甲一方，
驼铃，白酒，旷野，夕阳。
这里曾是中国金融的中心，
这里曾是血染山河的战场；
这里的文化源远流长，
这里的人们坚毅刚强。
不只有黑金闪烁，
闪烁着无奈、诱惑和迷茫。

在疾驰的火车上，
一位老大爷坐在身旁：
“小伙子哪儿的人啊？”
“我，山西的。”
“你们那里有很多煤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