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

追风的人
风吹着是风，停了就是夕阳，沿一棵树落下来
风没有色彩，只是它的色彩在追风人的心里
我多想抓住风，在低洼的河流里
鱼跳出水面，始终跳不出它没有走过的岸边
对于陌生，胆怯的不止一群鱼
再多的泡沫，也不能让一条河流飘起来
我知道，没有风泡沫也将破灭
天空的泡沫太多了
看不见的灰尘，也有空手的时候

树
在乡下，一些烟是喉咙喊出来的
高耸的烟囱一旦低下来，房屋就塌了
殃及的树木没法站起来争辩
它们必须弯下腰或者匍匐到地上
在风中，我一次次看到它们
忍痛拔光自己的羽毛
那些坑早就挖好
是一个青年或者小孩
我不知道一处墓地可以那么随便
随便到吐口唾沫就是风水
随便到不用埋葬任何东西
它们安静极了
做成书柜，床和棺木
人间的殉葬品那么多
它们只是其中的一个

月如刀
一枚磨损厉害的胸章，它的亮惊醒黑夜
就像油腻腻的盘子，在水中洗着
文字和图像已经模糊
只有石头还保留
流水洗净的胸章
像一株开在深春的小花，它的明艳摘不走
又像一口深井，它用木桶换些人间的温暖
我的胸章，你躲在雨夜擦去离人的眼泪
又将一条污染的河流擦亮
冬日的窗花，像一个王朝冷下来
你早已猜到，如同劝不回落下的夕阳
我的胸章，如今老了
那件从不离身的黑色大衣已经烧掉
你看不惯的死鱼眼里，我找到一把刀
真像你说的，没有刀鞘

月色中的乡村含着眼泪
像一个悬念，整个人间都在等待着
黑夜越扯越黑，我需要一顶帐篷
将乡村的悲伤温暖
我抱起陌生的孩子
就像抱起众多的河流
突然明白大海的支流一直在血管里
低矮的乡村醉在月色中，夕阳落就落了
满庭院的槐树花弯着腰
弯成一把生命疲倦的藤椅
泥土中血腥味浓重，我不忍心
将一块老去的钟表埋下去
这暗无天日的等待一直陪着我
就像这个乡村，在月色中慢慢滑落
游泳的孩子溺死，从此不愿醒来
变成水底的枯枝，彻夜敲打水面
倘若有光，我会看到一株绿色的植物
在风中叩拜，就让他的尸骨抓紧泥沙
我不能让下一个春天也成为他的灾难

过端午
好像今年才过端午，所有人把自己重新包一遍
几片芦苇叶，少许糯米，再加点红豆
反正时间很多，买些猪肉，盐和要命的糖
我们慢慢包，慢慢蒸，等到端午这天
还需要烧几个排毒素的大蒜，心里的敬意很少
就需要准备更多的东西，毕竟敬意是看不到的
满满的一大桌还不够，我们要装满龙舟
将能站的陆地都挤到水里，我们要大声唱出来
毕竟死是件风光的事，我们活着只能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