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满的落日

上岸了，那个终生在江上，漂老的人
现在，一动不动，独坐在古榕下的石头上
目光呆滞在一江东去不回的流水上
再也抓不住那一波波熟悉的浪的尾巴了

遥望中，荒草蔓生的寂寞深处
那镇守江水千年的古塔，正用最后的心力
支撑着一轮落日，江面上，时有孤鸟掠过
俯拾着什么？或丢下一串含糊的鸣啼

江上的晚风吹来，摇醒古榕
筛落一地落日的光斑，那是一地
过往的人事风物，残破的旧梦，老人的影子
正卧在其中，捡拾着它们残存的余温

古塔到底撑不过。那轮圆满的落日
沉入了江中，染红了一江逝水，走了
带走了满目的风景，带走了一地的旧梦，也带走了
地上拾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