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盘间的足音

（一）

我熟悉的足音
令我感动的足音
总是
围着磨盘赶步
厚重的磨盘像榨汁机一样
把缝隙中的粮食
榨成
玉米面的水面子
一圈一圈
它的转数和着我熟悉的足音
在每一个喊着我的乳名的日子里
将梨涡绽放
东北的大煎饼
卷上大葱和大酱
在蜂蝶浅吻的夏季
啃着妈妈的手指印
我坐在被足音丈量的摇篮里
仰视
您对着太阳的背影
弯成镰刀
在秋的那一头收割
然后再播种
白菜红薯茄子辣椒
从那时候起
锄头有了语言
于是
在每一个盛夏
在每一颗嫩绿的青苗间
似儿女的情怀
收录下母亲的足音
太阳总是在正午张扬它的温度
煮沸的汗水
感动成绿洲
根茎叶子绿了再绿
触摸吧
犹如
握住母亲的手

（二）

墙皮剥落的地方如碑文下的黄土
挂在墙上的镰刀
映射您昨天之前的全部
燕子衔着炊烟
飞过
我儿时的岁月
我听惯的足音
在每一缕炊烟中袅起
我的翅膀
是高粱玉米小麦大豆的种子的胚芽
他们被称为粮食
养育我的粮食
给我生命的粮食
他们是我的衣食父母
千年的鱼子万年的草籽
这是传说中的寿命
但我希望
一如
那座不朽的碑文
粮食的种子
在您的手指间疯狂的吮吸
于是拂晓和黎明
会
不惧艰难的桃李天下
在每一个飘香的秋季
我会将熟透的全部吞噬
睫毛就笑了
足音渐远渐近
我听到母亲忙碌的声音

（三）

我熟悉的足音
犁开干裂的土地
泥巴和着玉米秸秆
在窝棚一样的厨房里
冒出诱人的烧玉米的香味
炉火更旺
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掌
把冬天焐热
您的全部
燃烧自己照亮别人
补丁和丝线
如您变白的鬓发
丝丝缕缕
袜子鞋子衣服裤子
您仍旧在穿针引线
还不到黎明
您的足音已经敲响大地
炊烟一如红红的早霞
袅袅升起
母性的的天使
祥和的笑容
使太阳也不敢与您媲美
患白内障的眼睛仍旧像收纳箱一样
把八个子女挂在心上
无论是五八年大跃进
还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在那些缺少粮食的年代
给予儿女您口中仅有的一点甜
儿女们茁壮了
您变老了
您对着太阳的脊梁弯了又弯
像一座驼起的山峰
有风吹来
细碎的忙绿的足音
围着磨盘
赶步
曾记得
有一首诗歌这样写到
“都说风
能让石头吹裂
都说雨
能将钢铁锈蚀
都说岁月
能把你的脊梁压弯
惟有你的意志
百折不挠
千磨不变
挑起全家老小
一生的重量”
微风再起
树枝小草抢着摇摆
似缅怀
似致敬

2015年5月27日（本人原创于银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