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母爱三题
我不记事的那年
你狠心地闭上眼睛
但我永远记住了你的慈爱
饱含在你一生中留给世界那最后的回眸一笑中
那一刻，我哭了
而且是撕心裂肺地悲嚎
自那以后，我立下毒誓
今生不会再哭
因为伤心欲绝
没有换回你再给我一次唠叨或者叮嘱
那怕是轻轻的一次爱抚
从此，你去了另一个世界
不知那个地方有没有鲜花、茶香、红薯和饱饭果
有没有夜莺的歌唱
有没有医治你病痛的天使
反正我的世界从此暗淡无光
我的字典再也查不到妈妈这个词汇
说的话中也不敢提母亲这两个字
我多想给山那边的世界打一个电话
让一个叫胡琼美的人接听
我已经四十多年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了
也许她早以把我淡忘
可我老是想起故乡
想起一间家徒四壁的毛坯房
想起在家乡山林间随风涛声奔走的你
妈妈，周围的声音那么噪杂
我听不清你的回话
你沉睡了那么长时间
再不醒来
不知我还要误会你多久
清明，单位给了我三天的假
我来到那堆让我从小就记恨的黄土前
山间开满金灿灿的黄菊花
仿佛是妈妈对我遍山绽放的微笑
我点燃了三柱香，叩了三个响头
泪，簌簌而下
继 母
父亲做事从不和孩子商量
就是给我和我妹找后妈这样的大事
也不声不响就做了
有一天他从一个很远的地方
领回一个个子不是很高的女人
非让我和我妹叫妈
这怎么可能，我坚守着我的执拗
我的母亲是一个高高大大俊俏美丽的女人
尽管她已被掩埋在村子背后的一个小山岗上
我小看了这个从大山深处来到我家的女人
是她用一针一线为我缝补着常常撕裂的衣裳
是她用一分一角为我积攒着常常要交的书杂费
她还驾驭了我那脾气有些古怪的父亲
用她十分瘦俏的躯干阻止了
父亲很多次对我狠心的教训
我深裂的心开始慢慢愈合
如铁的坚冰开始慢慢融化
有些理解做后妈的不易和苦楚
后妈变妈一字之差，
却要用那么多艰辛与辛酸去填补
是她用针脚缝合了一个曾经细碎的家
是她用善良支砌了我们失却的母爱
她视我们为己出，把所有的爰奉献给了我们
父亲说，如果她不来，我们这个家不知该咋办
不久前，继母悄无声息地走了
没能为自己生个一儿半女
甚至没能来得及通知她路程遥远的娘家人
她一再叮嘱我们不要为她立那块墓碑
我清楚她是作为一个继母在自卑
可在我们心中
她用自己无私和至爱
浇筑了一个乡村女性不倒的丰碑
我不会忘记，我们的继母名叫张有芬
一个多么朴实的大山里谁都会叫响的名字
岳 母
岳母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
包容、大爱和慈祥
在我人生最艰难的吋候
她容忍了一个一无所有的浑小子
夺走了她身边最宠爱的小女儿
没提出要一份彩礼
没要求给她女儿一个像样的婚礼
像她这样一位目不识丁的农村老妇
真难以想象她当年是如何预测了
一个普通男人能给她女儿带来的幸福
岳母有一个普通拉祜族女人都会有的名字叫娜四
岁月如一把锋利的小刀
把岳母削成了一个蹒姗的老妪
岳父十多年前就撇下她到地底下的世界歇息去了
我常常听见岳母叨念岳父的好岳父的狠心
岳母老了，勤劳刻下了她一脸的皱褶
岳母老了，时间扑满了她整头的白发
看着岳母孤苦伶仃和常常发作的热风湿
我的心也常常有些细碎和苦楚
我现在能做的
只有常常携妻带女
来到她身边
与她说一些家长里短
做一顿炒香的饭菜
或者讲些山外的趣闻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她当年期待的
我给她女儿的幸福
和她养儿防老的回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