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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架旧风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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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架旧风琴,决定了我的人生轨道。

就是那架旧风琴

1965年我读高中,自己的性格还是三脚踢不出个屁的那种人,连个《东方红》都唱不准。

第二年,像一阵狂风“文革”突然旋到山区的我的学校,一位家庭出身是资本家的老师,家中有架捷克旧手风琴,他怕红卫兵把手风琴当作“封资修”的资产阶级的东西抄走,就让我把手风琴保存在我在县城的家里。不过几天,这位属“黑五类”的老师和校长十多个老师挨批斗。当“红卫兵”的我,让这位老师免受了一些苦,老师十分感激我,就悄悄地说把手风琴送给我 ,让我学些音乐。

学校一直停课闹革命,好似没有尽头,我不愿在学校和造反派胡闹了,就收拾了书包回家种地挣工分。

我对手风琴这洋玩艺儿,并不感多大兴趣,但这东西在家闲置着有些可惜,晚上就到野地去偷着玩。那时还不知音乐有十二平均律,也不知道调号,只用高音键拉《苏武牧羊》、《二月里来好风光》。这两个曲子节奏慢,迟个一拍半拍的也没关紧。倍司我根本不知是干什么的,足足一个多月,终于用极慢的速度把这两首曲子的主旋连起来,能听出个调子,也敢在人面前露脸了。那时,镇子上的人很少有人见过这洋乐器,感到很神秘。

那时,街道大队有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听说我家有架手风琴,街支书点名让我参加宣传队,可伴奏新曲子总赶不上趟,只切后音,遇到长节拍,用劲拉响。乐队用的是竹笛、二胡、板胡、木鱼,土乐手也不知道这洋乐器怎样的功能,只知响动大。到公社汇演,就有我这架洋的。其它街的演员都好奇地瞅着我表演,使我风光了一阵。在街道宣传队,隔三叉四地挣了一年多的轻巧工分。

1969年11月征兵,我也报了名,带兵的对我说,去吧,部队也有宣传队,兴许能当文艺兵。

我当兵走了,到那才知道是工程兵,是打山洞、架桥、修路的。在新兵连训练了一个月后,那天早晨天天读,部队让新兵学习毛主席著作《为人民服务》,吃过早饭,首长让新兵打背包,带全部行装集合。然后点名分别上汽车,我们大队来了十个人,9个都被拉走了,只有我却留到原地。

他们走后,带兵的那个班长对我说,他们都被分到工兵连,有的到山西大同五七煤矿,你原先是被分到黑龙江五.七农场的,是我推荐你会拉手风琴,首长才把你留下的。

下午,从团部文艺宣传队来了两名队员,背来一架80倍司的手风琴,让我演示。我就拉了一曲自己最拿手的《大海航线靠舵手》。其中一个老兵说:“行,不错”。

其实自己心里有底,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贝司怎样用。后来了解到,那位说我不错的老兵是风琴手,他急于退伍,是找替班的。第二天团里下来调令就把我调进宣传队。

我到宣传队一个月有余,团里举办文艺晚会,有一个节目笛子独奏《扬鞭催马送粮忙》,要手风琴伴奏,老琴手让我上场,我很怵,以前拉琴都在后台,现在要上台独自伴奏,我起早贪黑地练,膀子疼的都举不起胳膊,最终算是和竹笛和上拍节。可正式演出紧张地摸不准键盘,过门起不来,那吹竹笛的老兵也死心眼,硬等我起过门。我在舞台上站都站不住了,那表情该是什么样观众看的最清,观众鼓起倒掌。

第二天,团政治部主任对宣传队长说,宣传队是部队的门脸,看你找的那个拉手风琴的水平太差,我看没有培养前途,还是让他回连队吧,我被分派到重型机械连。

不久,宣传队的战友到连队体验生活,在工兵连打山洞,乐队班的战友那天上夜班,遇到冒顶事故,牺牲了11名战士,其中有那位拉老风琴的老兵。

手风琴没人拉了,队长只好又让回我宣传队。我们排演过样板戏《红灯记》、《沙家浜》和小节目,表演唱、快板书、对口词什么的。下部队演出都是在山沟里转悠,很少上过正规的大舞台。到第四年,手风琴出了点毛病,我到张家口市乐器店去修。修好后,乐器修理店师傅让我给演奏一段,我知道自己的深浅,说我不是玩这个的。那位修理师给试音,拉了一段《打虎上山》,令我吃惊,一会儿右手弹主律,一会儿主律又转到左手,让我大开眼界。这位修理师傅自我介绍说,他在部队就是干这个的,怪不得他那样自信。我当兵五年,在军事禁区里,还是第一次零距离见到这样高水平的琴手,自己和人家比只算是个南郭先生。不过我这五年拉手风琴技艺也见进步,入伍前用的是四个指头按键,现在五个指头都能用上。

我退伍告别了战友和伴随他五年多的手风琴,被招到煤矿当采煤工。在井下干了三个多月,矿里有人听说我在部队干过文艺,一时成了高深莫测的人物,矿工会领导调我到矿宣传队,令许多一起下井的工友羡慕我干上轻巧活。

我把几年来在部队演过的节目形式词改头换面变成煤矿的,参加市里汇演获了奖,我在矿里逐渐有了名声,上级办文艺培训班什么的,就派我去,从中学了不少东西。后来,企业不景气,宣传队散了,矿宣传部留下我写新闻报道,大小报纸登了一些稿件。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是十多前,带新兵那位班长来的,他现在是连长,电话里说,没想到你新闻写的不错,我在报上见你的名字,开始还不信呢。这位带兵的班长,就是写搞新闻报道上去的,听说现在都混得副军职的位子上,那时他写的稿件,每年见报数量和报纸的档次,可远不及现在的我。

现在我退休了,感到人的一生轨迹很简单,就老师赠的那架捷克手风琴,竟画出我一生的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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