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炼

不过是修炼而已。修行的境界达不到，那就修炼吧。把自己放在生活的炉火上煅烧。

你总是说我想要的太多，又是弹琴、又是书法，又是素描。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码字。跟你一样。码那些一排一排、一列列像孩子一样有时听话，有时调皮的文字，铺展开一条通向你的道路。

对于文字，你一向喜欢简短，你说，受不了那样长篇大论，半天没有观点。奇怪的是，你的演说，却是弯弯绕绕，像侦探小说，许多铺陈，许多隐线，令人像坐过山车，这山望着那山，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若是不注意听，语言已经到达了至高点，心却还滞留在攀爬的路上。

写诗、修改，你沉迷于这样的修炼。而我喜欢读你的诗，总有一两个字触动，总有一两句写进了我的心底。好像一次次约会，就等着那一两行，一两字，甚至是整首诗，都写进了血脉里。

你说是因为知晓我心中缺了爱，所以你来了。你想填满我的空缺。是我的呼唤，内心的无声语言，被你感知，被你捕捉。你的感知总是超越别人的敏锐。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你也能看见我，等待眼神交汇的那一刻。

爱你是一场修炼。我迷醉于你，也许只是因为，我以为你与我不在同一个星球，甚至不用同样的语言，而你却明白我!这是怎样的一种痴望……不可避免地语言堆积的误会，在光阴的无声中萌芽长成参天大树。

或许最后，只能在你的香气中，呆傻地看你离我而去，越来越远，爱是这样一种东西，它转身的时候，才感觉它如此深刻地与你血脉相连。你因爱而热泪盈眶的时候，它站在一旁满眼惊诧;而你痛楚得无法自拔的时候，它却满怀喜悦……

过往的人、眼前的事，像匕首一样楔入爱的缝隙，犬牙交错难分彼此。你像豪猪带着自然而生的刺，每当这时，我前所未有地盼望离开，回到自己孤独的巢穴。可是我又如此不舍，潜意识中留着一个精神的家园，一直等在原地，就像桃园，等待人面。

每一个爱着的人，都想独享爱，现实的不堪，令我几度被自己的嫉妒折磨得无法自拔;如今，我似乎平静了，接纳了现实，愿意割舍你的爱给别人，像看着远处枝头的红棉花。而我只留下你的飞絮，它轻轻飘在我空荡荡的心里。

语言也像飞絮，我不敢用力。只能摊开双手，任它轻轻飘落，然后又放飞在思维的荒野。思想像鸟儿振翅，羽毛掉落一地，等我检视、拾掇。或许我将更多地独自远行，只为熟悉你不在身边。

爱你是一场修炼。我迷恋你的前额。我的手指在你粗黑的眉上逡巡，然后跌落在你的眼梢，如此修长的眉梢，宛如刻痕的上眼皮下，两颗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星空里的黑洞。而此时我心如止水，目光越过你的乱发，你低头流连手机的手，内心瀑布般跌落。

你诉说着你的梦，狂奔的车失控一般，路遇狂奔的牛和行人，我坐在车的引擎盖上搏命，方向盘握着汗。我凝眸注视你的眼睛，那里波澜不惊。终于车停下来，当我需要报平安的时候，翻遍整个电话本，不知要告诉谁!两滴泪掉落，许多泪逼回心里，谁会真心或假装在意?如此敏感的一个人，语言是无法安慰的，只有揽你入怀，让你靠在肩上，安静地偎依。

修炼就是在最浓烈的爱和最无望的爱里，如一条搁浅沙滩的鱼一样拼命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