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蝶乡（六）

初阳升起，就像一头洪荒巨兽睁开了眼，氤氲之气慢慢从天边消散，耳畔又是吵吵闹闹的唱戏声，一夜未眠，被蚊子咬，被微风吹，说实在，比上通宵还来的让人混沌，精疲力尽，洗漱完毕，吃过早饭，今天，奶奶出殡…… 一手握着白绫，一手拄着柳杖，十步一扣首，一烧纸，更随着大部队人群，走着，走着；过了村，只听见一声“哐当”，我知道，那是装着灰烬的陶瓷盆被摔了，那刻，一颗心好像也随之摔了下去，来不及伤感，更来不及哭泣，只有继续走到墓地；烧纸烧纸，一张一张，一叠一叠，哭喊着，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为什么我没有哭?是泪水早已化为汗水，混合滴下，还是早就习惯了那种想哭哭不出来，想流泪流不出来的怪事，欲哭无泪，恰到好处。当挖掘机把坟堆掩埋起来，一些该要焚烧的东西焚烧殆尽，人们慢慢悠悠离开之时，蓦然回首，那人不在灯火阑珊处，而在冷冰冰的黄土里，逝者安息。 七天，就这样过来了，我失去了一个亲人，如果真要说出其中的心情滋味，那么就好比溺水之人吧！再拼命挣扎，再手舞足蹈，再大声呼喊，无济于事，你看见鱼儿游过，想去喊救命，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可以感受自己慢慢下沉，但不能控制自己的身躯，只剩下潜意识的本能，在提醒你，此刻你应该干什么，你必须去承担起什么，你不能哭泣，泪水此时毫无作用……当所有人都各回各家，只剩下一家五口，东西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炎热的夏天散发着难闻的气味，疲惫的身心在有条不紊的打扫，本来，还应有人在耳边对你说，该去把哪里打扫一下，该去把东西放到哪里，该去把燕子撵走，该去浇花了，该去……再也听不到了，一声一声，留在记忆深处了，再也看不到了，一容一貌，刻在了黑白图片，再也没有了。 是的，您走了，哪怕再不愿意接受，千般无奈，万般难受，不可逆。桃花谢了春红，太匆匆，蓝蝶追着蒲公英，频繁的振翅，越过空旷的田野，向着天边日不落飞去……何处是吾乡?归来，归来…… 2016.6.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