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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流转里,你依然

推荐人:红撞 来源: 阅读: 2.28W 次

因了看见这位白发苍苍老人,不由得让我想起了自己的爷爷。爷爷倘若还活着,到如今也该有八十六七岁了吧。只是因从来没有肯切地在心上记过这些,所以竞是这般的不确定。

光阴流转里,你依然

只是记得那年也是七月,与此时的气候有着相仿的模样。蝉鸣一刻不停地挂在树间,又间或地传来人的耳朵里。毒辣的太阳纹丝不动的笼罩着大地。经历了午收的忙碌后,闲散于屋檐下三三两两的人堆,闲聊着李家的长,赵家的短。连着池塘子里的水似乎也都是一样。慵懒地泛着一道道浅浅的波光。一切都祥和,都安宁,也都寂寞。

爷爷平日里就爱小酌两杯,因了一位表哥远道而来。也额外地高兴。母亲特意精心地弄了几个小菜,让爷孙俩人下酒。饭间众人相谈甚欢,都没觉出任何的异样。饭后,原该休息的,该去串门的,该读书的,也都各自去了。只是不曾想,再被母亲匆匆叫回来后,眼前浮现的竞是另一般我不曾经历过的情景。满屋子的人,急促的脚步,夹杂着低低的抽泣和叹息。只待赤脚的医生背起他的医药箱,轻摇着头打我身旁穿过时,我才明白,是爷爷突然的去了。源于冠心病突发。

一时间里,阳光变得那样的灰暗,空气里全是压迫。只到这屋子里每一个心灵相通的人,都感到内心里有一块突然那般地疼痛。

爷爷出身贫农,于家里排行老大。年至七岁丧父。那时小小的他已知到体恤家情,勇跃着跑去给村里的地主家放牛,以谋取生活兼帮着祖奶奶照顾一家老小。自是没有机会读书的。所以直至后来参加工作,当上县里一家国营水库的主任时,依旧是不能很流利地写出几个像样的字。但是,放在那个年代里,却并不是十分的不便。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爷爷便是苦水里泡大的孩子。自幼肯吃苦,为人热心且耿直。村里有什么事,年轻轻的他总是带头去干,因了他的一股倔强,倒是也干的好。所以,竟也是在小小的村里有了一定的威望。以至后来,当地开挖水库,恩泽村民,需要每一个村里选出来一个带头人的时候,爷爷自是被第一个当仁不让的推举出来。他也是依旧地卖力,尽心,干好自己份内的连着份外的事。穷人家的孩子,一向的耿直、耐劳,又出自他本能中擅于疏理的秉性,又是让一场轰轰烈烈的人工开挖水库的工程,进展的颇为顺利。所以,自水库建成后,便被留用在水库里做起了水库管理的一些工作,又经着他个人后来的努力与良好的口碑,一直做到自己所能到达的最高位置。

爷爷一生干了29年的水利工作,间或里,尽着所能帮着他所能帮的每一个人。而于其间,最有微词的却是他身边最亲的人-我的奶奶。奶奶早年嫁于爷爷,陆续生养了七个儿女,一生操劳。其间,因了爷爷公职在身,对家里少有照顾,她积劳成疾,终至晚年病痛缠身。在她忆来,即便在最困难的缺粮的年岁里,她也没能因了爷爷的公家人身份额外地受益丝毫。哪怕是一斤米,一分钱,也都没有。对于此点,爷爷怕是心里亦是十分愧疚的。在我们儿时的记忆里,他从不曾对病恹恹又夹着坏脾气的奶奶发过一次火,倒是我们这些不谙世事的孙子辈们,常觉着她有些让人难已接近。直到她离世,我也没有能够掉下一滴眼泪。只觉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许是走到别的地方去了。唯有爷爷,在奶奶送殡的那天里,长久地沉默。又在那以后的许多个傍晚里,站在院门外,久久地看着那一座千米之外,埋藏着奶奶躯体的小山坡。

直到后来,我参加了工作,因了爷爷的关系走进了水利系统后,也常在工作里接触到的陌生或是熟络的人口里,依然不时地听到关于他的点滴。说他把水库的鱼捞来分给缺食少穿的村民,改善生活。又在农校里以火眼金睛的准确性,发掘出了我们水利系统里后来的又一个传奇式的人物。我想他从来都是慈爱的,从来都是。不论对着别人或是自己的亲人,他有他自己的方式。

记得那年,我已优异的成绩考取乡里的中学时,在外工作的姑父给已退休在家的他,带了几包在那个年代尚属稀有的榨菜,他一股脑地全拿了出来,放在堂屋外的老式凉床上,让我挑自己最喜欢的口味。又恍如幼年,他生了大病的那一次,将别人看望他买的礼品,一堆堆全分了,给我们兄妹及表兄妹们。父亲阻挠时,他只说自己不喜欢吃那些。

爷爷到了晚年,得了严重的痔疮,间夹着冠心病的随时发作,生活的异常艰辛。他领着微薄的退休金,一边应付自己的身体开支,一边又挤些出来给母亲贴补家用。很多时候,又偷偷塞些零钱给我们这些孙子辈们。也因了爷爷的缘故,我的儿时过的竟是不那么清贫。常常可以有几角的零钱夹在书里。竟让同龄的孩子们羡慕,也于无形里铺垫起了我儿时的自信,并在以后的岁月里,长久地影响着我的人格,以更加果敢的姿态去做一次次必要的人生抉择。

对于他以突然方式离开,我甚至长长久久地也缓不过神来。

记得那一晚,我抓着他的手,看着他好似睡去的表情,我竟恍惚里觉着,他只不过是又一次睡熟了。第二天早上,依然会醒来,唤着我的乳名,说这说那。只是,他终究不曾醒来。当我们兄妹三人被圈在一张尼龙网里,与他即将被装殓进送殡车的躯体生生地剥离开来时,我第一次感到人生里最最无能为力的那股绝望与疼痛。至今,回忆起来也都是那般清晰,以至于对于死亡,生着恐惧又看得那样的真切。

没有了爷爷的家里,依着父母的清苦与勤劳,我们兄妹三人也陆续考学离开了那个小小的山村。只是以后的每年清明或是年俗祭奠,我始终以一个女子的姿态,孑然地穿插在那一支浩浩荡荡的家族队伍里,去那座小山上看看他,和他说说话。说我的学业,我的工作,我的家庭。

倘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死亡,那么最近的距离便是,我在心里依然挨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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