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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那个痛开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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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工作,昨天很投入的在电脑前坐了一天,等敲完最后一个标点时,才感觉右肩酸痛难忍。于是,忍不住又一次痛恨起当年那个逼我们一个字写四十遍的小学老师。

怀念那个痛开始的地方

——不知道别的同学后来咋样,反正就是她,让当年才上小学二年级的我第一次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什么叫艰熬和疼痛!

屈指算来,肩痛已经陪伴了我整整三十年了,好在也不是老痛,只有在我全神贯注做一件事时才会跳出来证明一下它的存在,但问题是我这人一向“一根筋”,虽然平日里粗枝大叶,但对喜欢的事还是会难以自控地投入全部的精力,于是,肩痛也就会时不时犯一下,让我在工作完成感觉小有成就之余,再为此心烦气燥那么一会儿。

奇怪的是这么多年了,我竟没有专门为了肩痛去过医院!更奇怪的是,我居然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问题!

知道折磨我多年的毛病有个“官名”叫肩周炎时,还是在洪洞亚军盲人按摩院。当时我刚从古县采访回来,途经洪洞,同行的王局长带我们去看望按摩院的医生贺亚军,并顺带着让一位按摩师帮我也按摩了一下,结果,当他按到我的右肩时,我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尖锐的疼痛……(那天我其实只是跟着他们遛了一圈,并没做什么具体工作,除了稍微觉得身上有点困乏之外,右肩并不痛。)

那位年轻的按摩师很肯定地对我说:“你有肩周炎!”

知道自己患的是肩周炎,但还是没有为此去医院。痛时就买贴膏药自己“吧唧”一贴了事。昨天肩痛时恰好浏览到好友喜根空间的一篇文章,专门教治肩痛的,还有一篇是刀郎的情歌,看着简单易学,我就索兴两篇文章一起打开,边听歌边依文指示活动手臂。一来二去,竟有些成效。可是今天一大早,起来做早饭时,我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没来由地就跑去搬橱柜上的咸菜坛子,想看看里面的黄瓜腌好了没。结果轻轻一用力,顿觉肩痛难忍。

就这么痛了一天!

还是第一次痛了这么长时间!

但我还是不想去医院。整整一天,我想得最多的竟是那个让我“痛开始的地方”——当年就读的小学!

第一次走进那所小学时,我上小学二年级。在此之前,我一直就读于运城铁路子弟学校。为了让我们转学,父母还特意开了个家庭会议。讨论的内容就是,让大哥大姐跟着父亲继续在运城读书,而让二姐和我随同母亲回老家上学。记得当时我的态度很明确,母亲刚说完话我就直着嗓子喊“反对反对反对”,二姐也跟着喊,只是声音没我大。母亲就出来“震压”……就在我们吵成一片时,屋里的收音机里忽然传出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别吵啦!”我们一愣,继而一起大笑了起来。

这戏剧性的一幕我一直记到了现在。

虽然我和二姐一致反对在农村上学,但我们还是被留了下来。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父亲带着大哥大姐返回运城时,我和二姐坐在老屋门口的石墩上嚎啕大哭。但母亲并不为之所动。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母亲当年之所以抛弃城里悠闲自在的日子,义无反顾地回到农村老家,就是因为眼馋村里分的那几亩地。而我们的人生,也因为母亲深入骨髓的“小农意识”而就此改写。

我和二姐是在开学很久以后才去的学校。学校离我家并不远。出了巷子再走一百米就到了。第一次进学校时,我看到的是破烂不堪的门板,没有玻璃的窗户,和坐在小凳上趴在高凳上写字的学生……光秃秃的操场连个篮球架都没有。这和我之前就读的小学有着天壤之别。那时候,虽然我才七八岁,但心里真是凉透了。

就在我和二姐在这所破败不堪的学校垂头丧气地乱转一气时,有个和我一般大的小女孩跑过来挡住我们问:“你叫什么呀?”

可能是因为心情不好吧,我很不礼貌地脱口而出:“讨厌!用你管?”

但那个小女孩并不介意,她转身一指,朗声道:“我们老师叫你呢!”

随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不远处的台阶上站着几位年轻的女老师,有一位还梳着两根麻花辫,挺秀气的!当我们跟着小女孩走到她们面前时,那位梳着麻花辫的漂亮女老师很和气地问:“你俩哪个叫***呀?”

我往前走一步,答道:“是我!”

几位老师同时表现出很惊喜的样子:“这小姑娘说话真好听!给我们读篇课文吧!”

但那位梳麻花辫的老师并没有让我读,而是接着说:“你怎么还不来上学呢?回去拿书包好吗?”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鬼使神差似的,我原先积存在心里的所有的不满与失望忽然间烟消云散了。我飞快地跑回家,很兴奋地对着母亲大声喊:“妈,我要上学去了!快拿我的书包来!”

我都同意上学了,二姐自然也就不反对了。我们就一人拖只大凳子,再拎一只小板凳去了学校。

二姐比我大两岁,但印象中我们一直长得一般高。记得当年在学校里,心灵手巧的母亲总是给我们姐俩穿一样的衣服,这给不熟悉我们的老师造成了一些必不可少的麻烦。比如上体育课时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我正在操场疯跑,二姐的老师恰好路过,就会冲我大吼:“正上课呢不进教室胡跑啥呢!”这种小插曲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我在乎的是我们那位梳麻花辫老师对我的感觉。那位老师好象姓续,叫啥忘了,只记得续老师一直很喜欢我,上语文课时,她老叫我领着学生们读课文,读生字。有时还会拉着我去别的老师那儿“显摆”:“听听,她读课文真好听呀!”

那时候,小小年纪的我的确是非常的自豪。我觉得我和那些拖着鼻涕,大夏天却仍然裹着长裤的村里娃是不一样的。当年我和二姐是穿着镶着蕾丝边的粉色连衣裙走进学校的,这在当时的农村是一件非常稀憾的事情。另外,农村的孩子们早上上学一般是不吃早饭的,他们就带块馍,或者一块烤熟的红薯,而我和二姐每天清晨上学前,母亲都会跟在运城时一样,给我们煮好热腾腾的豆浆,再拿出两个酥得掉渣的油酥饼让我们热呼呼地吃了才上学。——为了不让我们小姐俩在村里受屈,父亲每周回来都会特意去运城火车站买我们最爱吃的油酥饼带回来。

刚到学校上学时,我的确过了那么一段也算“养尊处优”的日子,女同学都围着我转,老师也喜欢我,但有些调皮的男同学却专门和我过不去,他们会一股脑儿地嘲笑我的发音,有一个最调皮的男孩子还很肯定地对我说:我保证,不出三个月,你就跟我们一样了!很不幸,他说对了。不知不觉间,我也同他们一样说得一口流利的乡音,东西丢了,不说丢,说“哑了”,“昨天”说成“亚个”,喝水说“喝浮”……

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什么叫最低分了。在运城上学时,虽然我粗心大意但每次考试好歹也是九十七、八分,好象班里的同学们都一样。可是回到家乡上学后,我发现我们班竟然有人才考二、三十分!还有,村里上学时间安排得也紧凑,每天清晨五点就得到校,六点全校学生便以班级为单位排队到操场,摸着黑一圈圈跑步。一开始,因为不适应,我和二姐常常因迟到而被罚站,再后来,为了不再迟到,清晨起来母亲准备好的早饭也就顾不上吃了,有时甚至会头不梳脸不洗一把抓起书包就往学校跑。我记得有一次我们狂奔到校时都上早操了,我们姐俩胡乱跟着别的班跑了半天,二姐才气极败坏的发现,她的裙子穿反了!后来,为了尽可能节省时间,整个小学期间,我们都一直留着齐耳短发,跟假小子一样难看!

回农村上学的第一个冬天,我的手就被严重冻伤,先是红肿,发痒,继而左手手背上结了很大一块血痂。而且冻下了根,年年都要冻伤,直到长大以后才好。

印象中当年学校还组织我们挨家挨户撕过人家门上贴的门神,为啥忘了。还有一次学校竟然让学生交老鼠尾巴!从小到大,我都是那种一见老鼠就会尖叫着蹦起来的胆小鬼,所以那次完成任务着实让我为难。后来还是邻居家一个胆大的小弟弟从垃圾堆上找到一只死老鼠,剪下尾巴让我拿去交差,我用手捏着用纸裹了又裹的老鼠尾巴,边往学校走,边忍不住“浮想联翩”,想老鼠身上的细菌,跳蚤……想着想着,开始觉得手痒,继而是手腕痒,然后是整条手臂都奇痒难耐,最后,终于还是没坚持到学校,就把老鼠尾巴扔了。那次,我可能是全校唯一一个没完成任务的坏学生!

就在我艰难地一点点适应乡村小学的生活时,二姐的日子却过得风声水起。原本在运城体弱多病的她身体一下竟好了,她和男孩子一样爬树,还跟别的女孩子一起跑到村外的军营里偷摘人家的荷花,有军人追赶时她们就兴奋地一阵狂奔,而全然不顾手中的荷花花瓣因为她跑得太快而片片凋落,她还结交了好几个后来相交了一辈子的朋友,冬天乌漆麻黑的黎明,那些小女孩背着书包顶着寒风绕了好远的路敲响我家的门,就是为了能和二姐一起相跟着去上学……整个小学期间我却连一个能说到一起的朋友都没交下!

让我第一次感觉肩痛时,我喜欢的那个续老师已经因为出嫁而调到了外村任教,接替她的记不清是哪位老师了,唯一记得的是有一次老师有事外出,在黑板上给我们留作业,让我们把几乎小半本语文书上的生字全部写下来,一个字四十遍!虽然自己当时非常活泼好动,但那次实在是没时间贪玩,只能埋了头一个劲写呀写,只担心写不完老师回来用教鞭在背上抽打。记不清写了多长时间,反正写完时一伸懒腰,感觉右肩就跟要断似的痛。

现在想来,老师可能是想用很多很多的作业来控制我们,好在她不在时没时间胡闹,但她可能万万想不到的是,我会为此记她一辈子。

第一个学期结束时,我用来当“课桌”的大方凳已被我折磨得支离破碎,我就那么简单归拢了一下,便背着书包,夹着几根棍棍(“课桌”的“残肢”),非常狼狈的回到家。一直到上五年级,我们才用上真正的课桌!

转眼间三十年过去了,昔日破败不堪的小学已经建起了宽敞漂亮的教学楼,但学生却一天比一天少,热闹的是街面上相继建起来的私立学校。我昔日的初中老师薛水旺就成立了这么一所学校,全封闭式的,学生们吃住都在校,每周回家学校也有专车接送。条件之优越的确是非同昔比。可我却还常常想起最初的那所学校,那所冬天用塑料布蒙窗,夏天就门窗洞开的学校,那所曾组织我们学雷锋做好事,去给军属扫院子却被军属大娘用扫帚赶出来的学校,那所用铁棍击打铁棒当做课间铃声的学校……

然后,我做梦,梦中,我要给女儿转学,走呀走,竟走到我当年就读的小学校里,站在缺门少窗的教室前,我一下子就醒了……

梦醒后的感觉还是肩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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