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与狗

天空灰蒙蒙地阴沉了好几天，笼中地鸟儿似乎也心情不好，把压抑着地沉闷发泄了出来，一直叫个不停。躺在床上的我听见的不是鸟鸣，更像病猫的嘶叫，或像发了狂的狼在嚎叫，分不清，好杂乱，凌乱的余音在耳边绕着一波又一波。我多想寻一净土让心灵静睡一小会儿，哪怕是一秒，甚至是将一秒缩短千万倍的瞬间也可以。此刻，我不愿让任何声音找到通往我心灵的路，似乎将心灵放在世外桃源也不能让人安静下来。

想静也想净，一想就乱，越乱还想，也许是我和笼中地鸟儿心灵相通，它想让我出去走走，把心掏出来让风吹一吹，可能还会偶尔碰到一束晨光暖一暖。我信了，相信鸟儿不是在嘲笑，它是在用最有力量的叫声托起我沉重的躯干，让我踏过着漆黑的房门。绕过马路，穿过一街又一街，车水马龙让人眼花缭乱。走了许久，也不见一丝微光洒落在我身上，狂风也消失得毫无踪迹。想追追自己的影子却找不到它在何方，但我相信它始终陪着我漫步于街边。

我想扶起我的影子，不想让它被路人再践踏，我想哭，我怎么也找不到它在哪里，我站在原地等待，呼唤它的出现，就这样站着，什么也看不见，甚至看不清身边擦肩而过的路人是男是女，是老人还是小孩。就这样站着，等着，等着，时间在走，累了，可我还是不能走，我没找着，也没有等着。我怕丢了它，也怕它丢了我，它从没有离开过我，它的忠诚似乎像一只狗，它是我的朋友，不能丢，只能等，等着，等着。

不知又过了多久，脚在不知不觉中移动了一小步，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我脚边一窜而过，我的目光随它跟去，心里默默的呼唤着小黑、小黑，慌忙之迹口中又呼唤着小狗、小狗。黑黑的小狗在我的脚边一晃，随后又蹦着奔向了一位提着一袋垃圾的老人，袋里装着哭泣的纸团和流着泪的易拉罐、塑料瓶。小黑在老人脚边绕了一圈，又咬了一下那装垃圾的袋子，似乎在与老人说些什么，我悄悄地笑了，哪有这么可爱的小狗。

瞧！小黑又绕老人跳着转了一圈儿，老人慢慢地弯下腰捡起路边的一个水瓶，打开瓶盖，有色的水在街边流淌着，小黑直扑了上去，舔了舔，老人笑了，老人笑着将手中的空瓶往脚下一放，“啪”的一声，瓶儿变了个样，老人又捡起了瓶儿，这时老人才慢慢地把弯腰伸直，接着把像纸片一样薄的瓶儿小心地放进袋里。

小黑用余光看见老人移动脚步走了，我想它是舍不得放下美味，但更像是舍不得离开老人一步，于是猛舔了一口流淌着的汽水儿，我本以为它会再来一口，可它抬头拔腿就奔向了老人，老人侧身看了看跟上来的小黑，老人停了脚步，小黑又在老人脚边绕上一圈儿，接着又咬了一下袋子，它又在和老人说些什么呢？多么渴望它能告诉我。

快瞧！小黑又绕老人跳着转了一圈儿，接着朝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直奔而去，老人扛着袋子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小黑靠去，此刻，小黑已坐在垃圾桶旁静静地注视着老人一步一步的走动，它时而立一下耳朵，时而偏动一下头，可怎么也不肯把目光转移到别处。它为老人守着垃圾桶，静静地盼着老人一步一步走到它的身旁，直到抬着头望着老人笑为止。老人斜着眼仔细地看着桶里的每一样东西，手也不断在桶里翻着、掏着。许久，老人慢慢地又伸直了腰，把两个瘪匾的瓶儿小心放进了袋里。

快瞧瞧！小黑在垃圾桶旁边干什么，时而伸出一只小手在地上拍一拍，时而盯着地上看一小会儿，偶尔还在地上转上两圈儿，待我稍稍靠近一看，是影子在与它打斗，它抓不着自己的影子就去狂咬自己的尾巴，可是怎么也抓不住，怎么也咬不着，我又偷偷地笑了。突然，小黑好像发现了我在看它，它停下来看着我，我笑了。随后，小黑抬头望了望老人，跟随着老人慢慢地离开了我的视线。

许久，记忆中小黑依然在老人脚边转了一圈又一圈儿，但凡这不是记忆，而是回忆。又过了许久，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不再阴沉，夕阳穿过高楼的间隙洒在我身上，暖暖的。又低头望了望自己的影子，它还在，我的小黑一直跟随着我，与我一起穿过一街又一街，一天又一天，直到永远、永远。我找到了它，可我怎么也不能将它扶起，除非我躺下了。

我是一个老人，我的朋友，我的小黑永远也不会丢了我，不管有无晨光、有无烈日、有无夕阳、甚至有无月光，影子都会与我相伴。我的小黑回来了，我们是朋友，不会再离开。小狗是小黑，小黑不是狗，是老人的影子，这影子是我所找的净土，老人是守望与陪伴净土的主人，祝福老人与狗。

二零一四年六月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