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就老了

我站在大益坝的一片山坳里，打量着这块土地。

多年前，我曾随母亲在这里采茶、扯萝卜、挖红薯，这里，有我童年和少年劳作的辛酸回忆。

一晃三十年，今天重踏上这片土地，只为找到自家的地，挖一墓坑，埋葬一位亲人——我姑父

其时是早春，天空飘着细雨，尚有寒意。挖坑雇请的是儿时老家几位旧邻，虽然我现在跟他相距并不遥远，但这些年碌碌而忙，很少跟他们交集。

风吹过山坳，我打量着这片熟悉而陌生的土地，不见记忆中绿油油的麦蔬，地里都是些杂草，几近荒芜，四处散乱着一些坟头。

休息的时候，几位邻居指着那些坟头给我一一讲解，这是谁谁的坟，某年死的。我都能记得他们，其中有两个，早几年还在我店实过手机，不想，如今躺在这里了。

其中一位老大哥，说己为自已在此间相中了一块地，带我去看风水好不好。

我吃了一惊，这位哥，当年强壮的汉子，能一拳能打死一头牛，怎么，也在考虑自已的最终旧宿了么?

我又记起我的父亲，已长眠地下十年了。想一想，父一辈，渐渐凋零，很多都不在了。

黄昏，我从墓地独自回家，经过河边。

杨柳长出了浅浅的嫩芽，河水亦如往日的清澈。

迎面走来一翁，牵着头牛，我赶忙让道。

他竟叫了我的名字，跟我打招呼。

我诧异地睁大近视的双眼，看了半天，终于认出，是阿秋。

阿秋，儿时的玩伴，长我两岁!

想起来，儿时往事历历在目，就如昨天。

我们一起池塘边折柳条编帽子装游击队员;一起装鬼去吓住在猪场里的杨大阿婆;一起去田野里捡禾穗，一起在田沟里挖泥鳅

时间一晃，今日再见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头发斑白，满面皱纹，俨然已成老人。

仿佛看到一面镜子，镜中的我，跟阿秋一样，不知不觉中，早已韶华不再，容颜已老。

寒喧后，阿秋勾娄着背渐渐远去，我忽又记起，他小时候每天在家练唱歌，立志当一名歌唱家，看到电视《再向虎山行》，每天在家打沙袋，立志要当一名武者。他的那些梦想，我想，都已付诸东流了吧!

少年的梦想，青年的激情，很多希冀还在计划中，蓦然回首回首，生命的秋天来了。

人生，就象排队等候上车。

祖辈已经走完了，父辈们渐渐凋零，我们这一代，也要排看队跟上去了。

人生太短暂，一晃，我们就老了，西去的列车，在向我们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