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农（并序）

麦尽五月秋苗出，农小闲。

闻西村产密桃，皮红个大，汁多味甘，正适熟期。随沿颖堤西行，约数里河神庙旁，有丹桃于堤内近水而植。近之，一老妇正架梯求果，见余前至，呼品尝。讯问其价，称：“莫讲，自管采颉。”余甚喜，须臾即囊半袋，自言：“足矣!足矣!”欲与其钱，老妇忽叹：“嘿!今岁贱，不值甚，汝采汝可据之。”余愕然：“否也，否也!何故?”

其大戚，汪然出涕曰“汝尚不知，分田之始，即租地种桃，暑刈秽草，寒除恶木，积劳以聚财，虽得温饱却不敢富，也不得前朝之福，子仍往于城以求工。至于今，租涨肥贵，而果极贱，甚者连岁不能售，此不可为计也。”

余闻之愈悲，叹有桃源却无可避，哀其悱恻生不得幸。然，观夫王土，民曾曾，老妇未若民之艰者甚众。谁之过?政颇也。重地产亲商贸，农工轻之。且以芥视民，官黠吏鸷，民弗堪命。哀哉!升斗小民，奈何?以诗以记之。

分田单干住河滨，夫妇种桃数几春。

麦熟村深泉当户，乌啼月落寺为邻。

桃花源里嘘真境，瓜市街头笑遗民。

憔悴归来话桃贱，慨叹不是避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