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依然

儿时常去小河洗澡。偷偷摸摸的一行队伍，瞒着自个的家长行动。大人眼皮底下，个个装模作样的精神的在村头玩耍。一旦不见父母的踪影，只是一个眼神，不约而同地往小河跑去。到了河边，三下两下地脱掉上衣和裤了，站在桥墩一个猛子扎进河床，接下来就打水仗。

不清楚父亲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气喘吁吁跑来河边大声叫嚷：“你给我滚过来……”父亲那般汹汹的气势，手里还抓根柳枝条。准备扎猛子的我，心里一阵咯噔，挨揍在怯难逃。就因私自和同伴来河里游泳，没少吃父亲炒的“柳条丝”。站在父亲跟前，固执傲慢不愿妥协的叛逆气势，令父亲更加怒火眉烧。“偷偷来游泳还有理？”父亲说。没有一丝妥协，没有一句求饶，更没有一声叫怨，任凭柳条风吹浪起地上下飞舞。路人的劝助，才逸受接下的皮肉之苦。

天完全黑下来了，星星眨着明亮的眼睛。这一刻，我心里胆怯起来。刚才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叫唤，藏身在黑洞洞的墙角，目睹父亲的身影从眼前走过。看见父亲远去，走出光亮处四周看了看，害怕油然而生。心想倘若父亲再找来，就跟他回去算了，挨打总比躲在墙角过夜好。

站了一会，一个黑影慢慢靠了过来。从人影的棱角看去，是个女人的腰姿。她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寻找得那么细致。有时用手摸摸墙角，有时翻弄人家的柴垛，有时壮着胆爬到阴暗黑洞的墙角，象是掉了什么东西似的。见她走近，我侧了侧身子，听见她正低声叫着我的乳名。起初，以为她叫错人，或是耳朵产生的幻觉。声音那般的亲切。于是，不顾一切地扑进她的怀里。

母亲一下子把我揽在怀里，温和地说：“你父亲打你，是因你私自去小河游泳，没有大人看着，万一弱水怎么办？虽然他抡起的棍棒式家规有些粗暴，恕你不知，在他很小的时候，叔伯有位哥哥，天热就是去水塘里洗澡，不慎落水再也没起来。当时还有人在场，认为他是闹着玩的……”后来村子里的一些道听途说，家里人很是伤心。

母亲窸窸窣窣地说了很多有关父亲的古往今来的事。夜里，我早早躺在床上，屁股一阵阵的灼痛，连作业都没有做。父亲是很晚才回家，带着醉意坐在床前。朦胧的梦境，若隐若现地听见他在床边诉说。父亲到底说些什么，终究是在朦胧的梦里。抽啼和细微的鼾声，父亲看后嘎然而止，灭了煤油灯悄然离去。

是母亲还原了父亲夜里的潸然。

一个秋后的假期，跟同伴去北山砍柴。村子唯一的山头，队里瞅得紧。瞅山这活是瞎伯，我们总瞅着他去吃饭的工夫。一旦不见他的踪影，松树林里就惨不忍睹，有时连树带梢一起挖回家。若被他撞见，遭到大点的同伴的谩骂，我也参与其中，发泄陈积在胸的愤怒。在我们这群孩子的眼里，瞎伯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不过五十岁。都因他爱在大人跟前挑唆“是非”。

往昔父亲棍棒式的家训，心里仍然蕴藏爱的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