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日记 > 情感日记 > 我家黑子

我家黑子

推荐人:短文学用户5336 来源: 阅读: 2.64W 次

2018是戊戌狗年,年初,说狗的文章纷纷登上报纸,有文化名人冯忠方写的《玉犬御春对联》,还有文化大咖商子雍写的《一言难尽的狗》,这些文章读起来妙趣横生,让人浮想联翩,让我也联想到在立元村生活时,家里养了一条狗,在那饥饿的日子里,为家人增添了许多乐趣,至今难忘。

我家黑子

上世纪七十年代,我们一家人在立元村生活,养了一只看家犬起名叫黑子。它个头不大,全身黑毛光亮如绸缎,通人性,懂事理,全家人都喜爱它。但它没有现在的宠物狗那般金贵,仅是农村人豢养的那种土狗。它吃的是残羹剩饭睡的是 麦草卧铺,也无需羁绊,可以自由自在活动,不必担心它会丢失。事实上,它也从来没有丢失过。

老伴当时在湖村中学当民办教师,白天在家吃饭,晚上在学校备课住宿。他晚上去学校时,黑子跟在他身后,看他进了学校大门,宿舍灯亮了,它才三步一回头地往回走,卧在柴房中守夜。

有年冬天,刚刚下了一场雪 天很冷,我给他缝了一床新棉被,晚上他去学校时披在身上御寒。他刚走到村北砖瓦窑时,忽然听见对面有人喊一声“妈呀、狼来了!”然后拔腿向南跑,人一跑黑子在后面穷追不舍,叫得更凶了。他猜想可能是黑子把路人吓着了,正准备喊黑子,路人和他碰个满怀,又一声“我的妈呀、咋又碰见鬼了。”话音未落,路人已瘫倒在地晕过去了,他忙打开手电在路人脸上一照,原是本村一个叫毛旦的乡党,他想着救人要紧,先将被子盖在毛旦身上,然后掐人中,嘴里不断喊着“毛旦醒醒……”毛旦终于醒了,看见卧在他身边的狗和被子 ,一切都明白了,他们两人相视而笑,原是一场虚惊。

时间到了八十年代,儿子在湖村小学上一年级,早晨黑子把儿子送到学校门口,然后,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儿子,才依依不舍地回家。这年冬天,有一次早上儿子在操场跑操,黑子跟着儿子跑了两三圈,逗得同学大笑。老师知道后大声喊:“赵站出来,把狗赶回去再来上课。”儿子踢狗,狗不回家,反而把头扬得高高地,对着老师汪汪大叫,同学们见状笑得更开心了;惹得老师很生气,罚儿子站在教室外,还不准回家吃早饭。寒风中儿子又冷又怕,浑身颤抖着就哭了,黑子见状爬在教室门上一阵狂叫,整个校园都能听见……早晨放学时女儿一个人回来了,我问她,“你弟弟咋没回来?”她说了上述情况,并说:“老师让你去学校一趟。”我去后忙给老师陪礼道歉,老师才让儿子回家,一场老师、儿子、狗的连环闹剧才落下帷幕。

儿子长到九岁时,夏天的夜晚,我和儿子在院子铺张芦席乘凉,黑子就卧在我们身旁。我不知不觉睡着了。朦胧中,觉得身边有动静,睁眼一看,皎洁的月光下,狗正在作着怪异的表演,只见它伏低身子,用一只前爪一下又一下地向后拉着什么,接着,它高高地抬起爪子,使劲向下一踏,好像捕捉住了什么。随后,我上前去看,原来它爪子下面死死地压着一只大蝎子。我帮子弄死蝎子,感慨地说;要不是黑子,蝎子螫着的可就是我们了。

那时小学生很少有作业,儿子放学后经常和小伙伴们,带着狗在田埂上欢快奔跑,灵动的身影与绿禾、野花、飞鸟、蓝天白云自然融合,组成优美的风景画。冬天他们带狗在村北废弃的砖瓦窑里跑圈,比赛谁家的狗跑得快,或起哄玩狗咬仗,看谁家狗厉害。平常黑子都是赢家,有一次败得很惨,一只耳朵被一条狼狗咬了一个窟窿,还伤了左眼,头上血迹斑斑,后腿骨折,儿子抱着黑子回家,一见我哭成了泪人。我看他委屈、心疼的样子,马上叫老伴领儿子急速到隔壁的刘兽医家去,给它敷伤,流血总算止住了;然后正骨、上药、包扎,过了两个星期,它闲时常常舔湿前爪,去滋润它已经结了痂的左眼。来年开春,它又活蹦乱跳起来,这年收麦后,空旷的田野兔子无处藏身,随处可见老鹰在空中低旋,兔子既是老鹰的,也是孩子们玩狗撵兔游戏的猎物。成群结队的孩子和狗,围着兔子穷追不舍,随着地里干活的大人,汗流浃背地围追睹截,并大喊加油;一场人、狗、老鹰,争夺兔子的大战热闹壮观,相似于现在的“田猎”,让那些彪形大汉和小看客兴奋不已并热血沸腾。记得有一天黑子回家躺在地上,口水直流喘着粗气,正像人们所说的六月的狗大张口,东倒西歪向前走。儿子回来汗衫湿透了,脸红得像关公,左手提着一只黄兔,右手提着一只灰兔,得意忘形地对我说:“妈、你看我们今天多厉害,叫我爸把兔子杀了咱们美餐一顿。”说着他的口水都出来了。

时间又过了一年,那年四五月份,村子西门外停了一辆大卡车,车上下来五六个穿白大褂的,经打听得知是西安一家医院买狗做医学实验,经村干部讨价还价,每条狗给十元钱。当时,全家人劳动一年,年终决算分不到几块钱,有的人还是负数,这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谁肯错过良机?满村此伏彼起的狗叫声震耳欲聋;人们纷纷把自家的狗,栓得结结实实地送上汽车,然后,一手交货一手点钱。有人拿着钱眉开眼笑,有人拿着钱泪水连连。我目送黑子渐行渐远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意识到自己当了无形杀手,夺了儿子心爱之物,实属无奈……

过了一个星期,儿子发现黑子逃回来卧在柴房里,儿子忙喊我和老伴去看,狗已骨如柴,眼里噙着泪花,有气无力地看着我们。儿子赶快端来稀饭和红薯喂它,吃饱后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儿子,儿子把狗抱在怀里,手来回抚摸着狗的皮毛对我说:“妈、以后如论人家给多少钱,咱也不卖狗了…...”

立元村当时卖了几十条狗,唯有黑子死里逃生,这和儿子平常训练有很大因素,使它逃过一劫,演绎了一段和主人悲欢离合的故事,虽然故事平淡,却给寂寞贫穷的日子,适时地增添了一抹喜色。

如今,我们离开立元村三十多年了,生活在那里的记忆碎片,仍然难忘,借狗年之机,用一颗怀旧的心,回忆父子爱狗的足迹。

赞助商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