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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知名姓的L女人

推荐人:个旧 来源: 阅读: 2.54W 次

编辑荐:L女人突然变得开朗了,敢和大家开玩笑了,村上的人总是看着她笑,她也笑。她右耳的半只耳朵泛着红色,蓬松的头发辫成了麻花辫,长长的拖在身后。

一个不知名姓的L女人

在我老家的村庄,有这样一个不知名姓的L女人。

右耳少了半边,一头乱蓬蓬的头发时刻贴在不周正的头上,总是背着一篮草,带着个花色鲜艳的帽子,一身靛蓝的粗布衣服,鼻子红通通的,迈着矫健的步伐。有时看见她在田边喝着可乐瓶装的家里的井水,由于水瓶长期的在田间使用,已经泛有泥土的颜色,可是水在她的嘴里,仿佛是甘甜的乳汁,她很满意。喝完了水,提起锄头,汗也不擦,就开始用力的挖,仿佛那地是她的一样。有时看见她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身后还有一个年迈的老人蹒跚跟着。

村里人都说这是典型的老夫少妻,老头赚到了。

L女人的前夫是个酒鬼,喝完了酒,躺在床上,便要她。一不留神,就是一顿毒打,打得很厉害的那次,右耳半边耳朵没了。L女人的孩子从没穿过一件好衣服,都是别人家的孩子穿剩下的,往往是有衣服没裤子,或是有裤子没鞋子,她还是像往常一样过着这样的生活,时常看见她的脸上多了几道青痕,衣服破破烂烂,穿着一双不知道从哪儿拾来的男鞋,歪歪扭扭的走在村庄的路上,或在田间的坎上休息。

这样的日子直到村上一户人家打了官司,找了个邻村一个七八十年代读过高中的人写了状纸,官司没打赢。但L女人听村上的人说,这个男人虽然年纪大了一点,但是能说会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因为读过高中,所以说起话来,也自然和别人不一样,还写得一手的好文章,算是个人物。这些话在L女人的心里扎了根,一点点发芽,她悄悄攒下一袋米,身上的衣服也用给隔壁家借来的肥皂仔细清洗过了,L女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大胆的走向了那个男人家,请求他能替自己用一纸诉状离婚,L女人勤劳的印象打动了这个单身的男人,婚离了,L女人住到了男人家。

每当村上的人问起她看上这个男人什么的时候,L女人总是憨厚的笑笑。

L女人的孩子自生自灭,倒也完全长大,女儿早早嫁了人,儿子四处飘荡,曾经见过他小时候来过L女人现在的家里,后来慢慢长大了,便再没有印象了。

那个男人年轻时因为读过书,自视高人一等,村里的工作聘请不放在眼里,一心想要当大官,而在拒绝了工作之后,到了现在,又无不后悔当初的决定使得现在年老而不能拥有闲逸的晚年。两个儿子外出务工,孙子留在家中,由他照管,正当焦头烂额的时候,L女人出现了,成了他的救星。

从此,L女人更加地早出晚归了,一整天地呆在土里田里,仿佛看见了新的生活在向她招手。渐渐的,L女人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身体也渐渐结实了。几个孙子都是由她抚养长大,孩子们春天流着鼻涕跟她下地,身后跟着满脸不情愿的老头,夏天孩子们光着屁股在苞谷土地里和她撒娇要回家,冬天是她一个人奔走于田间地头,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在操劳,她每天更快乐了,她变成了主人。

这样的日子在儿媳妇回家后戛然而止,她来的时候是没经过正经媒妁之言娶来的人,自己来的人回去的时候是在夜间,背着自己刚刚孵出的鸡仔,拿着自己的被子回到了前夫的家里,听说他们睡在了一起。儿媳妇走的时候留下三百块钱,老头一个人照管孙子,差点丢掉老命,哭哭啼啼到L女人家去了,听说L女人回来的时候,笑意吟吟,前夫帮她拿的被子,老头帮她背着鸡仔。

她仍然忙碌于土地间,她婆家的人来走亲戚都是晚上来,村上的人说都是些猫头鹰,见不得人,可是L女人很高兴,逢人便说昨晚家里来了那些人,拿了什么到家里来,还非要给别人尝尝才罢休。

她的女儿结婚了,生了孩子,她拿着几百块钱的东西去看的时候,老头气得几天不吃饭。她哥哥家搬家的时候,她拿着一袋糯米和一些土豆去了,她回家的时候,老头没给她开门。

L女人还是出过远门的,刚和那个老头在一起的时候,去S城看儿子,老头不陪她去,她就自己打听坐车,去到城市里,想上厕所,分不清男女,憋着气在门口,看见哪儿有女人出来,才敢进去哪里。老头可能还是觉得应该让L女人享受享受生活,给她买了块表,出门在外,总有人问她几点了,她也看不懂,就说你那个几点我就几点,常常让人惊讶,其实她也只是看到别人带了这东西,可能觉得也是好的吧,老头给她买的时候她是很开心的,觉得自己终于要过好日子了。

孙子一天天的在长大,围在她身边叫她奶奶的时候,她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尽是慈爱,散发着爱的光辉。

孩子们回到了父母的身边,为此,她还偷偷哭了几天,眼睛红肿,村上的人都说她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不忘本,是个好女人。

老头爱好赌钱,每年都输个精光,回家来满脸的青灰,不敢撒气,只能悄悄地不说话,然后是无休止的吵架,L女人哭诉着说,你当初是怎么跪着求我的,不把我当人。后来村上的女人听到了,感叹说,女人呐,不能这么傻,放着自己的孩子不养,来帮别人养孙子,这下报应了吧,又说,女人呐,还是要忠于自己的男人,不管怎么的还是自己家的好。

L女人的哭声盖过了叹息声。

去年年底,老头的儿子们都回来过年了,开着小车回来了,每逢赶集天,L女人总会在路上捎回村里不同的人,不几天,村上的人都说,L女人好福气,坐上了小车了。新年前,L女人家里传出的吵闹声让村上的人不得安宁,人们都说,这下可要真的分开了,儿子儿媳不是人,好歹人家帮你养大了孩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新年过后,老头的儿子儿媳到了L女人的娘家作了保证,说是如果以后老头不在了,他们会负责L女人的生活,死了也会安葬她,回来后,她把辛苦喂了一年都没舍得吃的大公鸡杀了,脸上洋溢着幸福。

老头的儿子儿媳也改口叫了妈。

L女人突然变得开朗了,敢和大家开玩笑了,村上的人总是看着她笑,她也笑。她右耳的半只耳朵泛着红色,蓬松的头发辫成了麻花辫,长长的拖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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