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与狱
这是另外一种心语。——题记
场景一：
“嘿，听说了吗，老班又捣腾校长揩咱的油水了。”
“什么叫‘又’?”
“你不会不知道吧！”李蕊瞪大了眼睛，一副看怪物的模样盯着季璃，然而对方只茫然地点着头，棕红色的水笔横在两根手指间飞快地旋转。
“我原本以为我已经够……没想到你……唉，这么跟你说吧，老班不是常跟咱说他以前教过现在高一的某个班，完了开学时那群人还老大舍不得他分来咱班教咱了，为此还大闹了一场嘛！”季璃略沉思了一会儿后缓缓点头，不料下一秒却被李蕊的突然爆发吓了一大跳，“他就是个骗子，我原本还挺相信他的。但我有个表姐就在他说的那班，上回我去她家串门跟她提起这件事，你猜她怎么说？鬼话，鬼话啊，她那班的人都巴不得他走了，嫌他教学方法太死板，只知道让学生不断做题，做题。”
季璃无所谓地“哦”了一声，又埋下头写自己的小说，一点儿也不受她的话影响，悠闲的样子更是看得李蕊一脸的错愕。
“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似乎不死心，李蕊又加了一句，这次还特地加重了语气。但季璃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死样，淡然地让人想狠狠揍她一顿。
“担心什么？”而后她反问。
“让这样一个班主任教咱成绩会好？”
“那有什么关系。”季璃勾唇一笑，双肩耸动地很有节奏，“何况，我都是自学的。”
……
场景二：
早自习结束后，原本阴沉的天被大片没有温度的白光所覆盖，雾霭渐渐散开，只剩薄薄一片像白纱般披挂在山头，煞是好看。
学校的公布栏旁挤满了人，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
李蕊拉着季璃从人群中钻出，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一张脸被闷得有些潮红。歇了会儿，她突然泼妇似的扯着嗓子开喊：“还有没有天理了，你上课都不听讲，连笔记都不做，只知道一个劲地写小说，可为什么月考成绩还是那么好。”她又转过头来看季璃，双眸中带着深深的不甘和自卑，不想对方只轻轻露齿一笑：“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吗。”
“你别刺激我。”
“我没有。”季璃正色道，“我倒想无忧无虑地去追求自己的梦想，不被这几个冷冰冰干巴巴的数字束缚，但那有可能吗？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活得那么潇洒，我身后还有很多对我寄予厚望的人，我哪敢辜负他们。”
“可是……”李蕊明显吃了一惊，愣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季璃接着说：“其实，我特别讨厌学校，或者说只是讨厌这所学校，讨厌它的死规章，死制度，它困住了我何止一星半点。好几门功课，你样样都要学好学精，但扪心自问吧，不是每个人都要成为数学家，文学家，化学家……广泛涉猎是好的啊，但因材施教这个硬道理为什么要被压制性的学习左右啊！应该让每个人选择自己感兴趣的科目学习不是吗，但那不行啊，真的这样了人家会说你偏科，严重点还会说你不是这块料。”
“成绩不代表水平，但只要进了学校，这就成了废话。”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哼，说白了不就是个’熬‘字嘛！”
季璃的声音越来越小，嗓子有些干了。她无力地叹出一口气，好看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听到上课的铃声在校园上空回荡，李蕊已经不在身旁。心中，涌上了无尽的失落。
……
场景三：
第一节课破天荒地换成了体育课，班上人都很兴奋，个个抢着跑去操场，只有季璃一个不冷不热地落在大部队后面，一直到体育老师领其他同学跑完操说完解散后才幽幽地“赶来”.同桌的袖格赶紧凑过去说她：“老季，你作死啊，这么晚才来，刚刚老师点名批评你了，说什么你是班上唯一一个体育不及格的人，亏你文理科成绩还是全班第一。”季璃挑了挑眉头，双眸染上笑意，整个人却冷了几分：“我不爱好体育，人，不能总是逆着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做事吧。”看着袖格审视的目光，她无奈地叹出一口气，又说：“体育的目的不就是强身健体嘛，干嘛让它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逼着别人学，连心情都变坏了。”
袖格冷哼哼，自以为很酷地双手插进兜里一脸的不屑：“你也就只会说，哪个学校不是这样的，让你的新新思想见鬼去吧。而且，照你这么说，当学生的反对体育还对了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觉得强迫的体育不好。”季璃不再多说，丢给他一个更为冷酷坚定的背影渐渐隐没在人潮中……
……
场景四：
“同学们，你们现在的学习态度和学习方法都差强人意啊，瞧瞧人家那班，比我们好上一大截啊。虽说我们班讲进来的人不少，但好歹也是个重点班啊，总落后人家你们就觉得好受？”
“不好受！”
老班在讲台上热情洋溢地挥洒着唾沫星子，底下同学不情愿地跟着一唱一和，这是多少学校占据压倒性优势的经典一幕啊，从来就没断过。季璃冷笑，耐着性子看他继续“表演”下去。
“这才对嘛，一个班该有的生气就该带动起来嘛！”可他前阵子还大肆宣扬好动的我们应该像孔老夫子那样儒雅，因为他本人是教数学的。班上立即嘈杂起来，老班沉着脸连续吼了好几个“安静”“安静”才使班上恢复最初的鸦雀无声。他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说：“嗯好，所以同学哪，现在老师每天都只讲一节课，你们是掌握不了多少知识的，前几天就有几个家长建议我补课，我起初不同意，但现在看来不得不这么做了，对于你们，我也不再放纵了。”这时，有人小声议论说：“季璃这次不是考了全班第一嘛，他怎么还这样。”声音不大却正好能传到老班的耳朵里，感受到前方一阵寒光迅速扫过自己，那位同学迅速闭上了嘴。老班这才满意地说：“当然，季璃同学这次考得相当不错，但所谓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她如果不继续提升下去不也就落后于别人了吗。”这算是间接地把我当成了他补课的理由了吗？季璃置在口袋里的拳头紧了紧，面不改色地听了下去。“所以，请同学们踊跃报名我的补课班，学费一千，不贵，学到知识才是重点。”说了半天还是绕到了这件事上，学校的知识始终比不上补课班，这是什么道理？季璃觉得口中有些苦涩，忽然听到旁边的袖格喃喃自语：“又来了，上课都没见他这么积极，上个月刚交了书费，然后就是劳什子的水费班费杂七杂八的，也没见他搞出个什么名堂来，现在又来。笑里藏刀地逼你学，自愿是鬼话。”
“那你补不？”季璃问他。“补，当然补，听他们说老班好像买新车了，你不补他哪来的保养费。”袖格对着讲台不断翻白眼。李蕊也适时地插进来一句：“看，我没说错吧，他果然串通校长来大肆揩咱的油水了。”说完，还不忘朝季璃得意地一笑……
……
大道理谁不会说，说多了只会让人觉得你作。
你也就只会说，自己不照样成了傀儡，学校的赚钱工具。
有些话，你永远只能藏在心里，却永远无法说出来。
——但，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
放学后季璃背着单肩包独自漫步在学习的林荫小道上，枯黄的柳叶散落了一地被风吹在半空打着旋。他捡起一片放在掌心揉碎，心里已经郁闷到了麻木的状态。她敛下一抹寒意，一抹深意，一抹恨意，让滚热的晶莹肆意蔓延在自己的面颊。许久，她像是做了一个梦般，幡然醒悟。
“诗意般的美景现在还有谁能用心体会，慢慢演变成将摧残视为痛快的病态心理。”
“一个人的内心独白唤醒不了根深蒂固的中国式教育隐藏的光明。”
“那颗罪恶的毒瘤必须连根拔除，但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
“被蒙蔽和束缚的人需要崛起。”
校不如狱，
但三月的风吹过，我们需要开启励志的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