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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的爱情

推荐人:淡水鱼 来源: 阅读: 5.44K 次

没有钱买新房,我们在厂家属区要了一套有着一个小院子的平房作为新房,简简单单地把婚事办了。

小院里的爱情

来闹洞房的大都是他的同学,按照他们当地的习俗闹。开始还好,但渐渐地就让人吃不住了。有人把脸盆扣到我的头顶上,一边脱了我的高跟鞋敲打盆底,一边还问一些刁钻古怪的问题让我回答。

倘若我的回答让他们稍不满意,问话的那人就往我的胳膊或者大腿上死命一拧——那种尖锐的疼痛感,立刻从受创部位传送至我的中枢神经——新婚之夜先受这般酷刑。这真是他们的风俗习惯吗?

其中有个特歪的,明明是在笑问着,下手时却是死命的掐。有几次我的眼泪都被他这么掐出来了,但还须得面带微笑地应对着来自他和周围其他人的百般刁难。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做了我老公的他难堪,但也很是气恼他居然就由着自己的这帮狐朋狗友这般的胡闹?

这种变态的闹法一直持续到后半夜,闹的人累的累了,醉的醉了,却都没有离去的意思,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屋子。

我像古时的犯人一样,有终于过了堂后的轻松感。撩开窗帘看看外面,天正在下雪,那白晃晃的颜色,让夜晚变得不再像夜晚。很乏,却没地方躺下休息。他过来拥抱我:“这帮家伙……咱这可是新婚之夜。”我抬眼看他。经过了大半夜的折腾,浑身被掐的青一块紫一块的我,心境恶劣,目光却仍然清澈,“有什么关系,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由着他们胡闹。”

他撸起我的袖子看那伤痕累累的胳膊,这样安慰我“在我们那,闹洞房有用锥子戳的……”我翻了他一个白眼,“这么说,我得感激他们的手下留情了?”他被我的话逗笑了,把我揽到怀里问:“靠着我眯一会还是陪我聊天?”

“聊天吧,反正我也睡不着”我靠着他说。于是我们便有一句没一答地聊天,聊着聊着天就真的亮了。

一个大概是被尿憋醒的家伙首先发现自己原来是睡在人家新床上,而且在他旁边居然还躺着四个!他忙爬了起来,用脚把这些太不靠谱的同伴们踢醒,然后走到外面的房间,羞涩地对着我们傻笑,“不好意思,让你们这样过了这第一夜。”

“这样多别致,我的新婚之夜与众不同。”我忍着困意,尽量灿烂地笑着。

一会儿工夫,所有客人都开始向我们告辞。

那个昨晚下手最重的家伙走的时候很认真地对新郎说“看来那谁谁真的是丁点的希望都没了——也许,你会幸福!”

“你想啥呢?”他在那个坏家伙胸前捣了一下,“我自然会很幸福!”

我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但却做出一副什么都没听懂的白痴样,礼貌地送走了他这些亲爱的行刑手们。

婚假原本是10天,但考虑着反正在家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挣钱,只休了3天,他便回单位上班了。也许,他主要是为了多挣点倒班费才提前结束了婚假。

帮父母供我的弟弟妹妹念完大学,是我在答应他的求婚时提出的唯一的、属于我自己的条件,他丝毫没犹豫便答应了下来。但当时我们俩的月工资加起来才800多块钱,补贴完娘家后我们自己已经所剩无几。

我很快学会了他最爱吃的家常拉面和揪面片的做法,并把它们当成了日常主食,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却也有滋有味。那时最愉快的事,是每个月发工资的那几天里,他总会选一个我们都不用去上班的傍晚,骑着自行车,拿着我们那口煮稀饭的小锅,到二十八(地名)买黄焖羊肉回来吃。

而我总会一面心疼着那一顿饭花去的20好几的钱,一面又吃的滋滋有声。而他,是吃的时候少,看我吃的时候多,每每如此。他用他的小眼睛就那么一直地看着我,目光里充满了溺爱的光芒——我小时候面对美食狼吞虎咽时,我的姥姥就这么看我!后来我常会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因为,只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有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老公眼睛虽小,人却长得斯文清秀。不能不说,他那时也很有女人缘。别的无需再提,唯有那个在新婚之夜里,他的同学提到的那个“谁谁”让我不能充耳不闻。这不但是因为我知道老公对她是有一定的感情基础的,更要命的是我先是听到了她托人带给他的口信,说什么“只要他肯回头,她就在原地等待”的话,紧跟着她就开始有事没事的到我家中做客。

她来时我躲到厨房去,说是做饭,实际上给他们自由聊天的机会,我用漫不经心应对她的步步紧逼。但她走之后老公那种小心翼翼的心虚感,却会让我觉得委屈气恼,我气恼着他对我的根本不了解——躲开和不表态并不代表我愿意。你既然有愧疚感干嘛还把我一个人丢在厨房不管不闻,却在房内跟人家聊得热火朝天?

这种隐忍的火在一个他下夜班的早晨爆发:主要原因是那个他上班时的深夜,我接到了一个说是打错了的电话,自然听出了是谁,当然也知道那个电话是准备打给谁的,只是他不在。对这个女人,我多的更是同情而非仇恨,我恨的是我自己的老公,他难道只为了尽量不伤害她,而忘记了尊重我?

第二天早上他一进家门我就尽量压低了声音对他吼:“从今以后,她若敢再半夜三更往你那个连信号都断断续续的破手机上打电话,或者是看咱家门槛低,而踏进我的院门半步——你,就跟她一起滚蛋。”把这话狠狠地跟他撂完之后,我倒头便睡……一宿未眠,我困极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忍着不跟他说话,也不吃他买给我的任何美食。几天后我去上晚班(24点下班),下班前忽然大雨倾盆,我和几个同事各自打把破伞回家。狂风卷着大雨拼命地嘶吼着,扯拽着我们的伞,打伞的跟没打伞的几乎一个的下场——都被浇透了。

后来,我的伞盖也被大风抽翻了,正狼狈着呢,走在前面的一个同事忽然喊:“喂,好像是你老公呀!”我抬眼看去,不远的路灯下面是有个穿着雨衣的人正往我们这个方向疾步走,但那昏黄的灯光在暴风雨的蹂躏下把那熟知的影像模糊的太支离破碎,我看不清楚。就在我擦了把脸的功夫,老公已经冲到了我的面前,他快速地把自己身上穿的雨衣脱了下来,披在我的身上,用不容拒绝的口吻说“穿上,别想着淋病了等着我来伺候。”

在这个时候我可不想逞强,忙用他的大雨衣把自己裹紧了,也由着他搀扶着往家的方向走。记得那晚家属区的道路上到处都是被暴风雨劈断的、树的枝枝杈杈。平时不注意的、路面上的坑坑洼洼,这个时候却总能让人防不胜防扭伤了脚,然后再狠狠地摔上一跤。他一直走在我的前面牵引着我,虽然一步两滑地走着,但我却没有摔倒过。

打开我们那个小院的门,我都傻了眼:由于院子比巷道的路面要低很多,下水道又淌不及,平时我们那干净利落的小院这会儿都成了小池塘了。我家的房屋结构简单,原本是一大一小两间房,里面那间是卧室,外面一间小客厅,这两间房是建厂时就建好了的。

紧挨客厅还有两个小间,是在我们之前的,住在这里的人自己扩建的,紧挨客厅的这间目前闲着,只放了一个大烤箱用于冬季取暖(当然也可以用这个烤箱烤红薯土豆吃),连着院子的这间做厨房用。现在,“池塘”的水已越过了我们厨房的门槛,泛滥到烤箱房,也开始向客厅浸入了。

而我们原本放在客厅门口的塑料泡沫底的拖鞋全部漂浮在水面上。即使已是夏季,但在青海,这种天气的夜晚却非常的寒冷,老公把湿漉漉的我丢到沙发上,手脚利落地脱掉我的湿衣服并擦干了我,又用一床被子把我团住,这才命令道“不许下地,不许帮忙,你就这么坐着看我扫水。”

那天雨停时已经快凌晨两点,他忙完的时候我还精神抖擞地睁大着双眼看他。他仍然穿着那身已快被他暖干的湿衣,蹲到我面前说“你得允许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她大学毕业一年多了,工作没着落很着急。前些天,我是在求表哥给她安排工作才跟她联系多了些——不过,现在一切都好了!如你所愿,从今后她再踏进我们的家门半步——我就真的滚蛋!当然,是我一个人滚蛋。”我把暖和的手放到了他那冰凉脑门上:“傻蛋,你今天会不会感冒呢?”?。

电话风波过去后,我们的日子又归于平静,太平静的日子会让人很快堕入平庸无聊的苦闷中。那个时候我学会了打麻将,并很快上瘾。大概有两年多的光景,每天除了上班,饭后约好四个人搓麻成了我的必修课。

老公也玩,有段时间比我还有瘾。那些日子里,除了每个月固定给弟弟的生活费用外,我们的最大的支出和收入,居然就是打麻将输赢的钱。有时,我也会为自己这种荒唐没奔头的生活感到厌倦和痛苦。但麻将桌也像我的止痛片,只要开始上桌哗啦啦地搓起来,一切烦恼便不见了。后来我想,打麻将上瘾真的跟吸毒上瘾是一个道理吧?要想戒掉得具备坚定的毅力。我并不具备这样的毅力,但到底也戒掉了。这,缘于一碗牛肉面。

那是个口袋比脸干净的月底,和老公外出办事,到中午时分,我开始有饥肠辘辘的感觉时,老公说“先去垫一口吧!我还有买牛肉面的钱”,我兴冲冲地在一家面馆坐下了才知道,他是只有买一碗牛肉面的钱。那碗面端上来后,两个人一起吃。我吃面,他喝汤,他的汤也只喝了几口便停下来了,还是看着我吃,但这次他的眼光不是溺爱,而是怜惜——对我,也对他自己吧!是什么让我们居然过到了这种地步?吃着吃着,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但又怕他会问我什么,忙一把擦掉装没事地说“好辣呀,面里放太多的辣椒油了”。

那天回来后我上麻将桌的次数就开始越来越少,慢慢就戒掉了。没有钱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玩牌,但我玩的时候却常在想“今天,我会输掉老公的几碗牛肉面?”在这样的情绪支配下,搓麻不再是止痛片,它成了一种煎熬——这种煎熬感让我彻底戒了麻瘾。然后又拉着老公回到了正常的生活轨迹。

靠我们自己的努力,终于在住了四年的平房后买了一套属于我们的单元房。准备搬家时,在路上遇到家属院里住着的一对靠捡破烂为生的夫妻。丈夫扶着推车站在马路中间,妻子蹲下身为他系松开的鞋带。老公说:“知道那是什么吗?不是同甘共苦,(苦,有时是因为无奈)。那个就是平常百姓家的相互依靠。彼此那位,是来自亲情的相濡以沫。”

离开那对夫妻回到我们的院中。再看看我的小院我曾经的家,也许就是它,让我和他也变成了平常人家的相濡以沫。

这样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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