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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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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称作上我的书友的不多,至少,他得是一个爱书之人。

我的书友

我原先是不爱书的,至少对书,也没有那么多的兴趣。

我的第一个书友,是我邻居的娃。当时,我长他十岁,他们的家是新搬来的,就在我生养的毛寨子村。我们那个村,是因为住在山里,稍作宽敞的,便是山脚下,也就是说,我们那里背面都是山,靠山吃山,常常是我的童年和初学人世时最为熟悉的地方。

原先,我的学习任务就是到村外去读书,要走好远的路。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团结我们那个村队的孩子一块去,中间要经过农田,然后就是桥,桥下终年有水,而且是山之泉,所以桥下水之清澈,我都用来照镜子的,每每玩伴脸上有污,通过桥下水一照就出来,再就是过一农庄、过一池塘,还得过一山坳,才来到学校。

我们那时候去学校,一般都是带中午饭去的,早上一块去,下午才一块回,每每遇一山坳,是我们小时候最为害怕的地方,每每这个时候,我的邻居娃,便站出来说话,说:“这世上原本是没有鬼的,是因为你做了亏心事,这鬼就会产生!”所以,我们每个小孩都壮胆说:“我们都没有做,也都没有鬼!”所以针对这个事情,我便问邻居娃,你咋晓得这个道理。

我的邻居娃便装作大人的样子,训导说,这是书上说的,至于什么书,他说,绝不是小人书,实际上这也是我后来才知晓,他说的小人书,就是连环画,而这样的书,我们农村的孩子是断然没有看过的,那个时候,连饭都吃不饱,又哪来的小人书呢?

所以,我们村子里一听说那邻居娃来了,就与他粘在一起,原因有很多,他能与我们讲很多我们未曾听过的,与我讲很多未看过的,而这些未曾听过的、未看过的,实际上都是从小人书中来,还因为他是住在城市里的孩子,要不是搬来亲戚家住一段时间,我们就根本就接触不到一些新鲜事,也包括听来的一些故事,就是与我们讲的城市里的故事,所以那个时候,我的第一个梦想,就是想当城市人。

当我实现这个梦想,就已经离开那个村庄、那个童年,还有那个毛寨子村以及在毛寨子树下所围着转的美好童年时光好些年了,每每夏秋季,毛寨子树,能够结很多又甜又香的毛寨子粒,直至多少年后,我回家乡,首先就是要到那棵毛寨子树下,再次摸摸毛寨子树,虽然这里有特多的改变,而这个毛寨子树一直未改变。

尽管是孤零零的立在村头,但已经是村子里人外出回家的标志性树,这个后面我都会一一去赘述的,只是因为时间关系,就唤作毛寨子树的记忆吧,因为有它,才有了我们这一代的成长,在那个艰苦年代,永远无法褪去的美好记忆和曾经滋养过我们的美好童年,也正是有了它,我才有了这么些的书友。

我的第二个书友,就是我邻居的大伯,这位老人没有儿女,有个女儿也是领养的,一生就是老俩口过着清淡的日子,到了电话比较发达的时候,我曾托人问过他,说这位老伯有没有一些改变,生活如何,身体还好吗,但转回来的话,就是除了多添了些头发花白以外,常戴眼睛,还时常看书,也说还常常提到我,问我几时可以回家一趟,如果回家了,他还要与我好好讨论讨论这政策,现在好不好呢?

他看的书比较杂,而最喜欢看的是书籍,就是《毛泽东选集》,他从中去选一些章节,说给我听,说得多的就是打仗保家乡的故事,以至于我与我的同事聊天或与朋友接触时,还怀疑过我是否曾经参过军,为什么我对参军这么熟悉,实际上,在农村的孩子参军也是一个实现梦想的途径,只因为外出求学,这件事前前后后就被耽搁了3次,也是父母之痛,没有去参军成。

待到有个机会,再去报名参加时,我的眼睛也不行了,所以后来我疯狂地进行锻炼,让眼睛好起来,让腰都数裂开来一次,但学习下去了,再次去报名参军时,年龄已经不允许了,这就是我每每遇事,总想是好事,也总无缘的原因。

这位老伯,总喜欢与我讲毛主席的故事,在那个时候,我就知晓毛主席就是我心目中的神,直到毛主席去世那年,我们村里全体人都戴上了黑袖衫,那个时候,人们的心都非常悲痛,也是非常齐整。

我们村竟然为伟大领袖毛主席搭了个祭祀棚,是用松树搭建的,我们将毛主席的画像挂在青松当中,全村人对其进行跪拜,回想当年,我那个时候个子小,也参与其中,毛主席去世时,我们那个村里,包括山、村、寨、路都被白白的雪覆盖着,似乎就是那一年下了一场厚厚的白雪,后面听说再也没有下过,就算下了,也着不了地。

那个时候,我从记忆时起,就知晓山上的松木,被大雪拦腰压断过,我也到山上去扛那松木,而且结冻以后,就被风刮断的一般都是松树,对于松树,我是扛不动的,我就拖,拖不动了,就砍掉一些枝节,每砍一截子,我就可以多走一程,直至拖得全身发汗无力,才保留了那段松尾子。

那松树就像是春天提前到了人间,树松绿得有些过了,有点发青黑,我想这应该是雪的缘故。我为了保护那段松尾子,竟然拖拖走走了好几个小时,竟然也从山上下来了,大概拖着走,因为路滑,我竟然连树和人一块掉到了桥下,幸好桥下有水,当时就惊动了父母和全村的人,都来寻找,把我从桥下拉上来。

我还是舍不得,连我一起掉下去的松树,说是给毛主席祭青的,所以我的松树,被栽放在祭台上,大概是由于沾了水的缘故,那松树竟也直直的,犹如生长时的模样,青青的,直插云霄,我也被按放在正当中进行跪拜。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尧生大伯。尧生大伯常对我说,毛爷爷是神,我们跪拜,就能得到神的护佑,所以全村男女老少,总不会忘掉那个时候对毛爷爷的敬仰,从那个时候以后,我们那个村的农事总是风调雨顺,山中总会升起一层薄薄的云雾,犹如仙山迷人,自然而然,就进入了景区。

但因为相传古典与圣姑泉水都未有人开发,这些资源都没有被挖掘出来,倒是请动了盘古神,修建了盘古神庙,以备后人祭拜,说是这是盘古大神曾经在此安睡的地方,由此以来,山上的松木,就原先的古木冲天,村子里的人,就大批大批地出去了,有读书的,有参军的,还有就是大批量外出务工的。

一般出去了,就很少有回来过,所以原本缺少农田的山村,现在已经变得很富有,大面积的农田被有钱人进行承包耕种,不至于被荒芜,渐渐地山间林木、竹笋、茶叶,都成了这市场上的紧俏货,尤其是在城市。

这些年,随着习总书记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在这个山村尤其显得有变化与影响最大,也是最直接的受益者,原本大跃进时期,伐原木,烧碳,对山区破坏极大,有些大的古木,非常有研究价值,几乎都被砍光了,现在这一理念的提出,又加之人才的外出,山上的树木又越发显得青翠了。

那一年,我回过家乡,我想进山看山,但终于未得山神的同意,没能进去成,原本的路,宽宽的,现已经被堵了,原本已经光秃秃的了,现在变得柴木丛生,树木丰茂,而从山上下来的雨水也极为丰沛,所以山区的粮食种下去以后,就算遇上干旱年,在这里也终得浇灌,以至于稻乡两季,粮食丰收。

在这个山村里的人,就再也没有挨饿过,多少年后,我曾回到故乡再寻旧友,我的邻居大伯就已经去世好几年了,也未曾见上过最后一面。大伯所居的房屋也已经倒下,村里又重新进行了规划与设计,那里又兴建了洋二楼,但那块地盘上就再也没有我的邻居大伯爷了。

每每回家,想念起,大伯与我讲书中的故事,还历历在目,他讲故事时必抽一筒子烟,他的烟瘾比较大,每讲一个故事,就得一筒子烟,而筒子就是用当地竹子做的,每一筒子烟下来,他得咳嗽好几回,于是乎一碗茶肯定是少不了的。还有一个就是大伯可以靠背的竹躺椅。

每每要听大伯爷讲故事时,我都会帮他安抚在竹躺椅上,然后递上一筒子烟,他抽一口烟,就给我讲一口故事,那抽烟时,那烟筒里所发出的响声,就像滚烫的水,至今让我记忆尤新,那年少的美好,也让我的童年充满子好奇与对外面世界的美好向往,就从年少的心灵里,似乎注定早已种下了种子,到后来成长为根树。

我的第三位书友,还是我村里的人,这个是我叫叔叔,由于年岁比我父母要大很多,但终因为没能结成婚,就一直是叔叔相称。这个叔叔,他比较憨厚,对生活要求比较高。

不过,在那个年代,留给我最初的印象,我能在他家可以吃上饭,而且能吃上一顿饱饭,因为他就是一个人,父母也早不在了,他就把父母祖传下来的粮田全都种上稻米,家中粮食颇多,但他到现在还未婚配过,曾经青年时介绍过几个,也都是因为与他生活在一起,爱讲书中的道理,没有其他的话,生活不到多长时间,就分手了,至今他仍是单身。

我也是因为他们家中有饱饭吃,尤其我等小辈,都喜爱听他讲故事,让我们终生难忘。他一般不对女人讲,因为每说一句话,他都会搬来书的道理,也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共同语言,能生活也严格按照书中走,他至今未能喜结良缘。但他给我们讲的故事,又都是爱情故事,大都是良辰美女被皇帝相中或被状元遇上而喜结良缘,几乎结局都是完美的,像秀才中举,中途被一女子相救,最后喜结良缘等。

我还记得他与我讲了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农家女子在家中受尽兄嫂的欺凌,或不被父母看起,分居出去,家境贫寒,但是她却是一个绝好地孝女,后因一阵风,将她的照片直接吹到京城,因为她的美貌而轰动京城,皇帝派人寻找,直至亲自找回,当住在一个山洞中,寻找到她后,与之喜结连理,最后这位孝女落了个忠孝两全的美名,也是因为这位女子平时多做善事,以至于被上天垂怜。

连父母从原来的粗暴将其赶出去,而最终得到这位女儿的教育,能她过往的毛竹都为她流泪,愿得一日婿,千秋送大业,这位女子承接了爱心,孝敬了父母,让父母也为之感德她的孝行,致乃地方为她盖起湘妃竹念斋,直至流传她的美好,以至于我老缠着这位叔叔将其故事讲完,而这位叔叔要么就说,她正在赶往去京城的路上,要走好几天。

我们那时都很虔诚地相信着,真的等到了她走了规定的天数,才去问叔叔结果时,叔叔说,还在路上,要么就说,她在吃饭了,做了一桌天下的美食,我又得等好几天,再去寻问结果时,还是那句话,她正在吃饭,要吃七七四十九天,而这个城南故事,终究没有讲完,但那位女子最后贵为嫁作王妃,不忘为家人和乡里乡亲,仍然做好事乐施善事,有几千件上万件,至今被传颂为忠孝善美的化身,以至于在那“双峰”山上,都感念她的孝德。

也许,这只是一个神话传说,但故事中的我们远没有结束,我们还是在传奇中继续敬祝英雄之母,尽管多少年后,我想上山去拜谒,也终究未得去成,“双峰”仍然清秀,清泉仍然哺育她的子民,而我那个叔叔,他的故事没有讲完,仍然是一个人活着,活在他所虔诚的精神世界里。

上次,我是寻了机会,要去看望他的。他还是一样,喜欢一个人这里走走,那里看看,独有一盏油灯在夜晚上点着,依然照亮这个山村的夜,也照亮了这乡里乡亲对对充满爱情的青年,就像他永远为爱情守望香魂一样,满地都是,独没有他的。

我见到他时,他的眼睫毛就像似菩萨神的睫毛宽广而直挺,还没有他鬓发时鬓白,但已经看出,他的生活就像驻守的毛寨子树,挺立在阳光当中,见他时,他的话语更少,好长时间,才将我看出来,便对我说:“小君子,你回来了……我还给你讲故事呢?”

我们走时,发现山村依然宁静,时时可听山里的歌谣,还可听那清泉的水欢唱,虽然未听见他继续给我讲那未完的故事,但故事里充满神奇,充满爱恨,也充满向往,依然占据我们的心,虽然叔叔问的话不多,还是那句话,什么时候可以回去,我给你们再讲那些未完的故事。

我依然应允,但已泪眼模糊,我只对他说,你的生活可好,他没有言语,我们走时,因为匆忙未来得及再听他讲一次故事,就匆匆地离开了村子。

后来,父母也央求过,让我回去,因为有家、有事业,我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一居老屋和老屋的前坪,还有那毛寨子树,都让我充满了青春与梦想,与我一同成长的他们,现在在何方,都无从知晓,大概都已各奔赴大城市里生活了吧,有些人早已去了,有些人还在活着,其中能联系起来的,最为牵挂着的,除了父母之外,就是那些与我一同成长的故事,后来父母也去了,就一起将故事放进了那山村里,还有那些讲故事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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