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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精华示例

推荐人:黎明 来源: 阅读: 3.86K 次

老余的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了。

守望

前些日子,家人只要多说几遍,他还能听。昨天,外孙女叫他吃饭,他却冲口而出,小嫂子,你啥时来的?

大女儿伟伟最懂父亲。她流着泪说,老年痴呆使爸爸神经出现了错乱。伟伟这话刚一出口,立马感到这话有些欠妥。她母亲就坐在她的对面,显然听到这话,表情尽管有些漠然,眼神顿时灰暗多了。

母亲叹口气,喃喃道,老余这病当初的症状,我也有了,老了呗。她母亲习惯称呼丈夫叫老余。

父母相濡以沫几十年,感情很深。父亲是抗美援朝参的军,母亲那时是扑朝慰问团的小演员,是那场艰苦卓绝的战争让他们走在一起。父亲很爱母亲,里里外外都不让母亲操心,只是母亲工作安置上,没遂母亲心愿。为这,一度闹得岳母很不高兴。母亲却理解他,她说,老余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要他利用职权办点私事,简直要他的命。

伟伟何尚不知,父亲宛如母亲的守护神,一个温馨而坚实的港湾。只要他在,哪怕听到他声音,母亲的心都会踏实。

伟伟走到母亲身边,双手扶着她的肩头,岔开话题道,妈,下个月爸爸满八十大寿,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位高人,说爸爸生日那天寿宴前,把亲戚都聚结在他的周围,按辈分一起呐喊他,还说很灵。

母亲抬起头,仔细端详会女儿,又瞧着躺在床上的老余,无奈道,死马当活马医呗,有啥法呢,谁叫老余得错了病呢。

八十大寿这天,老余家热闹非凡。寿宴前,大伙围在老余床的四周,屏息敛气的盯着那张熟悉而迷糊的脸,期待着奇迹的出现。伟伟嘴唇随着墙上的挂钟有节奏的翕动着,约定时辰一到,立马向大家做了一个手势,老余的卧室瞬间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地呼喊声。

果然,高人这招还灵。话音刚落,老余就眨了眨眼,迷糊的眼睛像变戏法似的,一下有神多了。更诧异的是,老余在老伴的参扶下,坐了起来,还认得出人,小孙女上前喊爷爷时,竟不加思索地叫出小孙女的名字。

这不称奇,真正诡异的还是老余后来的故事

老余说,一天深夜,他正欲入睡,忽然,从窗户外跃入一个牛头,一个马面的人,不由分说,架起他就往外走。天很黑,又是山路,平常我腿脚就不方便,咋跟得上趟。那两人才不听我说,一言不发,夹着我,只顾赶路。后来,我咋回来的,还真不记得了。

老余讲的遭遇,与阴曹地府的故事不谋而合。要知道,老余出身贫寒,十几岁就参军,一直没离开过部队。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老余就是一根筋,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法轮功猖獗的时候,老余已经离休,但他站在广场上,义正辞严的大声讲,在中国,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宣扬那些神灵诡异和做法消灾,都是不着边的事。

但今天老余讲出这类话,着实让在场所有人都诧异,蹊跷。

他老伴上前,握住丈夫的手说,老余,你在讲故事?

老余脱口而出,鬼话。

伟伟忙说,妈,爸的病能好转,大家都很欣慰,其他都不重要。席桌都备好了吧,还是请大家入座吧。

母亲瞥了丈夫一眼,说,女儿说得对,老余身体好转了,一高兴,就饿着大家了。

女儿最懂母亲。伟伟何尝不知道,母亲和父亲一样,对信仰十分执着。母亲刚才握住父亲手时,伟伟发现父母交流方式很特别,手势眼神和肢体语言,弄不清他俩在表达意思啥。伟伟也弄不清楚,但她从母亲神情判断,父亲的意思,母亲懂了。都是等客人入了席,母亲才抹把眼睛,嗔怨道,老余,你何必用心良苦呀。

父亲八十大寿后,那高人再支一招,说老人今年仍凶多吉少,告诫老人的卧室须灯光通明,且窗户紧闭,方能逢凶化吉。不过,伟伟这次没有兴师动众,没有告诉任何人。

母亲依然像往常一样,每天都要去父亲卧室,陪坐一会。不管老余脑子清醒还是迷糊,都要与他聊聊天。前天母亲又去了父亲卧室,他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母亲不止一次地重复着什么,父亲除了用眼神,有时还用手比划。对了,就是那天晚上,母亲叫醒了熟睡了的伟伟,说,还想得到啥法子?让你父亲高兴高兴。

母亲神情黯然,脸上泪痕迹依稀可见。伟伟见状,立马意识到父亲病重了,不然,母亲不会独自流泪,也不会半夜叫醒她。伟伟翻身坐了起来,使劲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说,妈,你多保重,法子总会有的。

父亲的病恶化了。医生说,父亲的病出现了并发症。尽管父亲没有像先前一直迷糊,但脑子清醒的时候越来越短了。

伟伟想了许多法子,除了亲人团聚,战友团聚,还把父亲早年的照片制成幻灯片,哪怕劳神费力,也尽心尽力。伟伟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想父亲多活些日子,哪怕多活一天。父亲一生,战场上出生入死,工作上兢兢业业。啥都不图,啥都不想,一门心思做好本职工作。如果有啥奢望,不用说不用想,肯定是想如何为自己信仰添彩。伟伟想到这些,鼻子就发酸,想哭,想哭得很。

有次,伟伟叫上几个好友,伴成父亲的战友来看望他。父亲当时还有点迷糊,听说老战友来了,嘴唇立马不停地翕动着,吃力地挪动着身子。伟伟明白父亲的心思,他心里一定还惦记着马叔叔。马叔叔是父亲过命的战友,既是老乡,又是父亲的老上级。但,马叔叔在父亲没老年痴呆前,就去世了。伟伟急忙上前,握住父亲的手说,爸爸,马叔叔今天没来,他去边疆慰问了。父亲突然说了一句,尽管很小声,但很清晰,他走了。我得去找他。

谢天谢地,年关临近,父亲的病越发牵动着儿女们的心。

没想到,离年关还剩两天,噩耗来了。

那天晚上,伟伟和家人在客厅看电视,忽然,只听到傍边房间里父亲惊呼一声,又来了!

当伟伟和家人闯进父亲卧室时,父亲已断气了。

凑巧的是,父亲卧室紧闭窗户敞开了,后来得知,原来下午来的保洁粗心了,做完清洁,忘记关窗了。

家人在悲伤之余,不停地抱怨那个粗心地保洁大嫂。

伟伟母亲红着眼,默然地进了自己卧室,很快又出来了。她拿着一个存折,存折还夹着一张纸条,走到伟伟面前,唏嘘道,这是你爸爸一生的积蓄。一半给你们几姊妹,一半交党费。

父亲的情怀,伟伟和她的姊妹们并不感到意外,似乎都是上天早有安排。父亲生前常说,一个人,要知恩图报,要懂得满足和珍惜。生我是娘,教我是党。父亲沙哑而深情歌声突地在伟伟耳边仿佛响起,这歌声穿透心扉,跨越时空,在遥远的天际上久久回荡。

电话响了。伟伟撇了一眼,毅然拒绝了高人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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