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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上去很美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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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羡慕那些麻痹的人,在他们的眼中,不满与失落会过去的很快,记忆会随时间的流逝而被洗涤,尽管他们对快感的欣赏也只是片刻,但很快就会远离忧伤,从而获得新生。

看上去很美

南方的六月,天气闷热的让人直打哈哈,我正和往常一样在出租屋里午睡,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吵醒,我揉了揉耷拉的眼皮懒散地用手指从床头勾起手机,一向有起床气的我正准备骂娘,看了看屏幕中的来电显示是高丰,心中涌现出一丝唐突与好奇,此时的他应该正在海军部队服役。

我来不及多想,接通了手机,电话那头,他告知我自己要休探亲假,希望我能回来一趟,我问了他归家的日期,就是今天下午到达,挂掉电话后,我起床将自己收拾干净,请了两天假,怀揣期待的心情买了回凤城的火车票,带着兴奋一路小跑着去了车站。刚坐上火车的座位,手机接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我点开,上面是高丰穿着海军常服站在码头上的照片,我感到照片中的他已与我印象中的样子变得有些不一样了,这种变化虽很细微,但也能大体看出轮廓,经过部队的训练,他的身体不再像以前那么臃肿,双眼炯炯有神,之前些许的驼背也被改良,就像“高山下的花环”里那个英雄排长一样,还没来得及他回信息,

一张照片又传了过来,并在下面配了文字:这是我带给你的礼物。

我点开图片,一件崭新的07式海军作训杉出现在我的眼中,看着上面蓝白相间的条纹,我能想到他戴着水兵帽,帽子后面的两条海洋飘带被海风吹起,穿着藏青色的水手服在岛上站岗的日子,他发消息:“这可是我从海军仓库里偷拿出来的,正品!别的地买不到!”

“你小子还不错,没把我忘了。”我边笑边打字回他。

回想去年的某一段时间,他训练结束后,我们常常通电话,除了彼此之间的问好与玩笑,那头的他也会对我抱怨留守岛上的日子有多枯燥,每天就是打草和站岗。他已经学会在“徐州舰”上操作雷达,出海的时候,会使用海军舰艇舵房外面的军用望远镜细看岸边那些神情欢快的男男女女,他喜欢在那些女学生身上驻足,擦舷而过的地方游轮里,那些旅行者们向他们挥手致敬,其中还有一个少先队员给他敬礼,岸边的人们穿着老百姓的衣服,瞧起来没完没了,但高丰总在心里笑话他们。

火车上,当我看见那些在过道上嬉戏打闹的孩童,夕阳的余晖射进车厢把他们的脸庞照的干净而又轮廓分明,仿佛时间会把此刻的画面定格,让他们有一种错误的直觉,以为日子会永远这样阳光灿烂下去,我总在痛恨时间的残忍,怨它把聚散离别变成了人生常态。

是的,我开始伤感了,望着车窗外,我感到有那么一瞬间,我和他并还没有长大,他不是舟山群岛上穿着水兵服在码头边,军舰里巡视的解放军战士,而是那个喜欢看战争电影,模仿英雄炮手的小屁孩,这种感觉模棱两可,短暂而又渺茫,我不禁靠在座椅上开始回想和高丰在儿时玩耍的日子。

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也和他们一样阳光灿烂,尽管故乡不是灯红酒绿的大城市,甚至可以是个没有梦幻毫无诗意的僻囊,我也曾让怨恨留再故乡,把怀抱投靠他乡,但当我漂泊在远方,感到疲惫不堪,体会过囊中羞涩,尝够了孤独的滋味时,我就把故乡当做可以使我的脆弱摊开的暖床,这暖床有美好也有失落,逐渐的,我开始默认童年的故事在这僻囊安葬。成人的世界一点都不好玩,我决定还是将思绪寄回从前。

2006年初秋,为了弟弟更方便上幼儿园,我搬家了,那会我刚上小学,新家离县计生委不远,南面是县人民医院,穿过计生委后面的巷子,在走过几户自建房,就是我们一家的小屋。我和高丰很喜欢在计生委大院里玩耍,大院没有门,九十年代的筑风格,院子里面有一个硕大的露天垃圾堆,门口是个公厕,每每和高丰放学回家经过计生委时,总能听到里面传来野猫叫春的嘶吼,那声音像极了婴儿隐隐约约的哭啼声,06年左右的人们生孩子已经慢慢的往县人民医院转移,大院里除了几只流浪的野猫,几乎没什么人,所以计生委显得很暗淡,门口的路灯也时好时坏,每当路灯闪烁与野猫叫春的声音共同呈现时,我都会感到后背有一股凉风刮过,脚步与心脏的跳动同时加快,那种孩童天生的畏惧感在我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童年是灰蒙蒙的颜色还是五彩斑斓,我并不好奇与知晓,只是在这地方不停参透,捉弄,慢慢的被时间拖拽,从而像普罗大众那样成长起来。

十月某一天的黄昏,我与往常一样,和发小高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经过计生委门口时,高丰与我商议着要不要去院子里面玩弹珠。

“在学校操场没玩尽兴,要不我们两个人再去里面接着玩,看谁弹得远。怎么样?”

“行啊,走。”我应允了高丰。

我和他小跑着进了计生委院子里。在我跟高丰玩耍时,他把弹珠不小心弹在了院子的垃圾堆里,我刚要伸手去捡,抬头看见计生委院子的公共垃圾堆上面躺着一个皮娃娃玩偶,出于孩童本能的好奇心,我走上前,凑近观看,玩偶的脸庞像青花瓷上的反光,纯洁而又神秘,双眼上面的睫毛被夕阳照的透明,当我刚要仔细端详这半遮半掩的皮娃娃时,发现有一只野猫正迅速从房檐窜下,跑向布娃娃玩偶旁,舔着她的脸,那野猫经常在垃圾堆上吃着人们倒掉的事物,被养的懒惰且贪婪,高丰猛地从地上抄起一把碎石,往野猫身上砸去,野猫被赶跑了。他也似乎体会到了这种当欺压者的快感。

“要不,我们砸皮娃娃玩偶吧,我们就把这皮娃娃当成电影中的日本兵。”高丰边用石头砸落荒而逃的野猫边扭头对我说道。

“不,还是算了吧。”我支支吾吾道。

“怎么,你不会不敢吧?真是个没用的胆小鬼。”

我发誓,我当时是想把这玩偶带回家玩耍的,但那种男孩子天生在同伴面前要面子的虚荣心一下促发了我的动力,我没有回应高丰。默默的用双手从地上搬起一块大石头,还没发育完成的小臂不停颤抖,我知道我的肌肉没有力量能支撑我拿起它多久,我不想让高丰看穿我的窘境,用尽了吃奶的力,向皮娃娃的身上砸去,我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像炎热的夏天突然喝瓶冰可乐似的那般轻松,但我们并没有听到石头撞击皮娃娃的声音,娃娃被石头砸进垃圾堆淹没,从开始投射到落地,这一系列动作显得如此寂静,和正常抛物落地的声音显得格外不协调。

为了在高丰面前再次彰显我的勇猛,我抡起地上的一根废弃钢管,用一只手将皮娃娃从垃圾堆里拖拽出来,露出满脸狰狞的脸,像发疯似地往皮娃娃身上抽打,边抽打边使劲用脚踹玩偶,直到身体已感到疲倦,我才收住了脚,丢弃了手中地钢管,那院子里只有我挥动钢管时风搜搜的声音。

“真没劲,一点都不好玩。”我撇着嘴假装说道,心里却在为自己刚刚在高丰面前的勇猛表现而感到窃喜,“你在这等我,我待会就来。”高丰说完,便急忙地跑向公厕门口的小卖部取了一盒火柴盒拿了过来。

“你等我一下,我想到了个更好玩的方法。”

只见高丰从火柴盒里取出一支火柴,不停的擦拭,不一会,火柴燃了起来,他像战争电影中的红军战士那样,做出投手榴弹般的姿势,将燃烧的火柴往皮娃娃身上扔了过去,“日本鬼子,我操你妈!”高丰边扔边高喊。

我也不甘示弱,拿起他的火柴,擦燃,咒骂,抛投,我跟他有一分多钟的时间都在重复这个动作,很快,“弹药”被我们消耗完毕,渐渐的,皮娃娃玩偶燃了起来,先是冒出一阵淡淡的焚烧垃圾的味道,传到我们的鼻腔,在经过我和高丰的大脑,感官直接刺激到了我们的多巴胺,那种刺激感带给我们的是脸上洋溢的笑容,我们很享受闻着焚烧“皮娃娃”的味道,我们把皮娃娃玩偶想象成“日本鬼子”,而将自己则想象成“红军战士”,这大火是我和他的“杰作”!

闻着那不断冒出的浓烟,看着自以为很“唯美”的画面,我和他很是满足,我与高丰表现的异常兴奋,没有言语,只是彼此默默的注视着这大火,而内心是由衷的惊喜,夕阳目视着这一切,落日的余晖穿过垃圾堆上的火苗照在我和高丰的脸庞,面前的火势越来越猛,随着火势的增大我们脑中多巴胺的分泌也在不断的增多,只是那大火透红的颜色里泛着微微的黄,像极了我与童年告别的隔墙。

次日清晨,我独自走在去上学的路上,远远的看到计生委大院门口停着两辆老式桑塔纳警车,我经过院门朝里望去,两名警察带着白手套在垃圾堆里像是在找寻着什么,还有三名警察围住了垃圾堆,我看见垃圾堆已被昨天的我和高丰烧的成为了一片灰烬,有一个警察在院里举着照相机对着垃圾堆像似在拍照,大院门口拉起了警戒线,外面都是看热闹的成年人,我不关心这些事,照常去上学,中午,去老师办公室交作业时,无意间听到隔壁班老师聊天,

“听说了吗?县医院发生了弃尸案,一对外地的年轻夫妇把死婴的尸体交给医院的护工处理,可这护工把死婴的尸体抛弃在计生委大院里。”

听到这些话,我感到身体彷佛掉入冰冷的水中,我冷得的直打哆嗦,当天的衣服都被打湿了,像窒息那般难受。之后,我只记得这两句话,而我不停在脑海中回想他们那天在办公室的谈话,却永远躲不开这两句,他们那天其他的谈话内容,我全都忘的一干二净,那天的我开始觉得与这个世界渐渐产生隔阂,我不知怎样去面对。

放学后,当我独自走在这县城的林荫小道上,阳光透过街道旁的香樟树洒在我的脸上,那有些高的温度使我的脸开始发烧,我低着头,若有所思,这不是我想要的。自那以后,我变得敏感起来,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那天我的心理活动,高丰也并不知道死婴的事情。我选择将这事在心底永久封存。

之后的时间,我一直生活在畏惧婴儿哭啼声当中,这种畏惧婴儿哭啼声的心理一直伴随着我,我很多次想摆脱,我常常幻想自己站在四维空间顶端,不停的像蛙泳姿势那样飞翔,紧跟我身后的是万物的尘埃,宇宙的曙光。

或许在那个黄昏发生的一切只是我的幻想,高丰其实根本就是我笔下虚构的人物,我也没有那么凶狠,儿时的记忆已经过长大后的经历变得扭曲起来,我怎么找寻也找不到关乎那天的片刻,如今的三观早已不允许那段记忆的存在,在我审视我从前的那段记忆时,我总感到有一种前所未有的不合乎常理及荒谬。这是我为了情绪宣泄所写出来的,故事基本上都是我在胡编乱造!

文字,是这个世界上最能骗人的东西!

但请相信,此刻的我正坐在书桌前,写着这一字一句,外面是阴天,楼下的工人正在给小区的停车场除草,他们手中工具发出的声音震着我的书桌,我刚吃过两个肉馅烧饼,喝了一杯脱脂牛奶,我很想如实还原当时的情况,但当我伏笔写下这篇小说时我发现我做不到,在如今看来,更是不可能了,我唯一称得上行为真诚的,就是我在老实交代,我撒谎了,请原谅我。

我在心里一直压着死婴这件事直到学期结束,假期的我和往常一样准备骑着自行车前往护城河水坝游泳,每次经过计生委大院时,里面野猫叫春的嘶吼都会让我害怕,那声音像极了婴儿的哭啼声,那地方像是写满我罪状的“地狱”,年幼的我心跳会不自觉加速,耳边的汗滴子流满我的脸颊,我拼命蹬着脚下的踏板,手忙脚乱的把着龙头,耳边的风噪声愈刮愈快,到了灯火通明的护城河边,我才能冷静下来。

我和以往一样,换上泳衣,活动身体,跳下水,双手在水中划动,蹬腿,滑行,吐气换气,脑袋在水中来回浮动,这一系列动作使我舒心,泳到河水中间时,我照常低头换气,看见计生委大院的那个皮娃娃玩偶正在我水底一脸无辜的望着我,娃娃褐色的眼珠与我透明的泳镜打了照面,她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我停止滑行,她迅速泳到我的身后,用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脚踝,不停的拖拽我,看得出来,她想让我淹死在这河水里。

我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地往下沉,我拼命将肌肉放松以便让自己能漂浮上来,同时奋力摆出脑海中的蛙泳姿势,可怎么也浮不出水面,脑袋在浑浊的水面不停浮动,我拼命挣扎,双腿不停大幅度摆动,身后左右溅起高高的水花,但无丝毫作用,身体依然在慢慢下沉,我绝望的看着周围的景象,开始大量呛水,我感到命在旦夕,濒临死亡的感受让我的眼前浮现出至亲的画面,一刻钟后,我在水下抽抽嗒嗒地哭了……

“当当当,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凤城南站,在凤城南站下车的旅客,请您做好下车准备,列车在凤城南站停车十分钟……”我擦了擦未干的眼角,起身走出座位,往凤城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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