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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胖更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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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

微胖更短命?

【微胖的中国人死亡风险最低!】据生命时报,《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一篇研究文章显示,东亚人的体质指数,即体重(公斤)除以身高(米)的平方后得出的数值,在22.6~27.4的,死于癌症、心血管病等疾病的风险最低。越远离这一范围死亡风险越高,因此在正常体质指数范围(18.5~24)的,稍微再多吃点吧~

真相

关于BMI和某些疾病发生率、死亡率之间的关系,目前还存在争议,“肥胖悖论”的产生有可能是因为相关研究并未完全剔除其他影响因素。另外有研究人员认为BMI只能粗略评价个人健康水平。对“肥胖悖论”的误读可能会让人们忽略超重带来的危害,或者刻意去增加体重。

论证

死亡曲线

超重会加速死亡这一提法,最早可以追溯到美国保险行业的一些研究。20世纪60年代,一份基于美国26家人寿保险公司投保人数据的分析报告显示,体重比美国人平均体重稍低的人群死亡率是最低的,而体重高于平均值的人,死亡率会随着体重的增加稳步上升。该报告促使美国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

(Metropolitan Life Insurance Company, MetLife)更新了标准体重表,以此筛选投保客户,后来该标准在随后的数十年里被医生广泛使用。

20世纪80年代初,美国国家老龄化研究所(US National Institute on Aging)的负责人鲁宾· 安德雷斯(Reubin Andres),因为对这份标准体重表提出质疑而上了报纸的头版头条。通过对死亡率统计表和研究数据进行重新分析,安德雷斯发现,体重和死亡率之间其实形成了一条U形曲线。曲线的最低点是死亡率最低的体重值,这个值会随年龄的不同而发生变化。安德雷斯的计算结果表明,大都会人寿保险公司推荐的标准体重可能只适用于中年人,而不适合那些50岁及以上人群,这些人超重一点儿可能更有利于身体健康。安德雷斯的研究使得肥胖悖论迎来了第一缕曙光。

安德雷斯发现,体重和死亡率之间其实形成了一条U形曲线。曲线的最低点是死亡率最低的体重值,这个值会随年龄的不同而发生变化

安德雷斯的理论遭到医学界主流学者的集体反驳。例如威利和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的流行病学专家乔安·曼森(JoAnn Manson)就曾于1987年,在《美国医学会杂志》上联合发表了一篇引用频率颇高的文章(即这篇文章经常被其他学术论文引用)。在文章中,他们分析了25项针对体重和死亡率关系的研究,结果发现,导致不同研究出现不同结论的最主要干扰因素是吸烟和患病。与不吸烟的人相比,吸烟者往往会偏瘦一些,且死亡率也会高一些;同样,患有慢性疾病的人体重也会偏低。恰是这两种因素,使得偏瘦本身就成为了一个风险因素。

1995年,曼森和威利再次发表文章,重申了他们的这一观点。这次,他们分析了超过11.5万名女性护士的身体质量指数(body-mass index, BMI),这些护士都是一项身体健康状况长期调查的参与者。曼森和威利排除了那些曾经吸过烟,以及在调查开始后的4年里就去世的女性(这些女性可能会因为患病而导致体重减轻),结果发现BMI和死亡率之间呈现明显的线性关系,死亡率最低人群的BMI值小于19(相当于一名身高在1.63米的女性,最佳的体重应该在50千克左右)。

“超重和肥胖会升高人们患上重大疾病的风险,同时又会降低死亡率,这种事情在生物学上可能出现吗?”曼森说。因此他认为,弗莱戈的研究显然是不可靠的。

与此同时,全世界也都开始关注肥胖问题。自从1980年开始,世界范围内的超重和肥胖人群所占比例就开始飞速上升。1997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在瑞士日内瓦专门为此召开了首次专题大会。会上,专家们对BMI的定义给出了新的标准,即BMI值在18.4 ~ 24.9之间为正常体重,在25 ~ 29.9之间为超重,等于或者大于30定义为肥胖。1998年,美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CDC)也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分级标准,调整了自己对BMI的界定。美国梅奥诊所(Mayo Clinic)的心脏内科医生弗朗西斯科·洛佩斯-希门尼斯(Francisco Lopez-Jimenez)介绍说,我们在过去一直把肥胖视为危险因子中的“灰姑娘”,因为根本没有人关注它。现在,这种情况总算有所改观了,人们开始逐渐重视肥胖问题。

数据之争

弗莱戈正是提出要重视超重和肥胖问题的专家之一。她在美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下属的统计数据中心工作,能够接触到美国国家健康与营养检查调查(National Health and Nutrition Examination Survey, NHANES)的数据资料。该调查从20世纪60年代起便开始实施了,每年都会选择大约5000名美国人进行跟踪访谈和体格检查。弗莱戈和同事对这些调查数据进行研究之后发现,美国人超重和肥胖的比例在逐年递增。

然而,弗莱戈在2005年发现,NHANES的数据证实了安德雷斯的U形死亡曲线模型。弗莱戈的分析结果显示,那些超重但不肥胖的人,死亡率要低于正常体重者,这一关系甚至在不吸烟的人群中也一样成立。

威利说,弗莱戈的研究得到了广泛报道,因为她在美国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工作,而她的研究却似乎在鼓励人们增加体重。“很多人把这一结论视为美国政府的官方声明,”威利介绍说。威利和同事对弗莱戈的工作进行了批评,他们还像今年年初那样,组织了一场公共研讨会对这一问题进行探讨。这些学术上的争议,使得弗莱戈的研究遭到了很多媒体的负面评价。

“我非常诧异我们的工作会招来如此多的攻击,”弗莱戈表示,她更愿意把关注焦点放在流行病学数据里的那些微妙难解之处,而不是这些统计结果会有怎样的政策暗示。“尤其是在研究的最初阶段,有很多针对我们工作的误解和困惑,消除这些负面因素是需要消耗大量时间的,而且也是有一定的难度的,”弗莱戈补充道。

在接下来的几年里,其他的研究人员也发现了同样的趋势,于是弗莱戈决定完成那项综合性分析研究(也就是本文开头提到的那项研究)。她说:“我们认为是时候把这一系列研究成果进行一次整理和总结了,我们也许无法理解其中所有的信息,但我们至少要把这些信息全部呈现出来。”

弗莱戈的分析,囊括了97项前瞻性研究,这些研究全都采用了标准的BMI分类法,来评估与各种因素相关的死亡率。另外,这些研究还都使用了标准的统计校正方法,来阐述吸烟、年龄和性别对研究结果带来的影响。当把所有成年人的研究数据进行汇总之后,弗莱戈发现,BMI处于超重范畴(即BMI介于25 ~ 29.9之间)的人群死亡率最低。

然而,哈佛大学的研究团队认为,弗莱戈的方法并没有完全校正年龄、与疾病有关的体重减轻以及吸烟对研究结果带来的影响。他们说,如果弗莱戈要去除这些因素,那么在年轻群体中,同样应该消除这些因素。此外,哈佛大学的团队还认为,吸烟者当中,并不是每个人的嗜烟程度都是一样的,比如重度吸烟者通常比偶尔吸烟者更瘦一些,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挑选完全不吸烟的人群进行研究。威利指出,他在2010年发表的一项研究,就没有被弗莱戈纳入分析范围,因为威利当时没有使用标准的BMI分类方法。在这项研究中,威利和同事对来自146万人的数据进行了分析,结果发现对于不吸烟者,死亡率最低人群的BMI在正常范畴,即介于20 ~ 25之间。

弗莱戈却认为,威利的研究废弃了大量的原始数据——差不多近90万实验对象的数据。弗莱戈说:“一旦你剔除了如此大量的数据,你就无法确切得知不吸烟者和其他实验对象的区别。比如,不吸烟者的经济条件可能会更好,或者受教育的程度更高”。弗莱戈还表示,威利的研究依赖于实验对象自述的身高和体重,而不是实际测量的结果。“这将会对研究结果产生很大的影响”,弗莱戈说,因为人们倾向于低估自己的体重,比如肥胖和高危人群就会说,自己只是稍微超重一点儿而已,但这样一来,研究人员在评估死亡率的上升趋势时,就会出现误差。

悖论后的纠结

对于威利对弗莱戈工作的批评,很多肥胖专家和生物统计学家都表示了异议。他们认为,威利和弗莱戈的研究各有优点,两者只是从不同的角度来处理数据而已。既然有如此多的研究都支持“肥胖悖论”,我们就应该认真对待它。“这是很难用数据来论证的。我们是科学家,我们关注数据,我们不会无视数据所代表的意义,”美国科罗拉多大学的内分泌学专家罗伯特· 埃克尔(Robert Eckel)说。

科学家现在正在努力解答的问题就是,为何会产生“肥胖悖论”。其中一个原因在于,在过去近十年里,越来越多的研究显示,患有心脏病、肺气肿和Ⅱ型糖尿病等严重疾病的人群中,反而是那些超重者的死亡率最低。对于这种现象,最常见的解释就是超重的人有更多的能量储备来对抗疾病。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心脏病专家格雷格·福纳洛(Gregg Fonarow)说:“这就好似电视真人秀节目《幸存者》(Survivor)里面的选手一样,那些刚开始很瘦的选手最终往往很难胜出。”

随着人们年龄的增长,代谢储备也很重要。“生存其实就是各种风险因素平衡的结果。如果你本来年轻健康,然后在15或者20年之后出现肥胖问题,这是和年龄增长有关系的。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风险因素平衡的结果是倾向于让人发胖,”德国Charité医学院(Charité Medical University)的心脏病学研究人员斯特凡·安克(Stefan Anker)说道。

遗传和代谢因素也发挥着重要作用。去年,美国西北大学的预防医学研究人员梅赛德斯·卡内森(Mercedes Carnethon)研究发现,患有Ⅱ型糖尿病的成年人中,在一定时期内体重正常者的死亡率是超重或肥胖者的两倍。卡内森认为,这种趋势可能是由体型虽然偏瘦,却患有“新陈代谢型肥胖”的一小群人所导致的,这些人血液中的胰岛素和血脂水平很高,所以患上糖尿病和心脏病的风险就更高。

所有这些发现都表明,BMI是个粗略的个人健康评价指标。一些研究人员主张,最重要的是脂肪组织在身体里的分布情况,腹部脂肪过多是最危险的。另外一些研究人员认为,心血管适应度才是最佳的评价指标。“BMI只是评价工作的第一步。如果能再加上腰围、血液检查和其他风险因素的评估,就可以得到一份更完整的个人健康状况评估报告了,”美国Pennington生物研究中心(Pennington Biological Research Center)的肥胖症研究人员,同时也是该中心执行主任的史蒂文·海姆斯菲尔德(Steven Heymsfield)介绍说。

如果有关“肥胖悖论”的研究工作都是正确的,那么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如何将这些细微玄妙之处传达出来。过度超重,也就是肥胖,毫无疑问对身体健康是有害的。对大部分年轻人而言,保持身材是很有必要的,但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到了疾病缠身的时候,适度的超重可能会对健康更有帮助。

然而,一些公共卫生专家担心人们会误解这个结论,认为超重是不会影响身体健康的。威利还担心,“肥胖悖论”研究会让公众不再相信科学。他说:“你会经常听到人们说,‘一个月之前科学家还是这么说的,可是几个月之后他们又反着说了,所以科学家的话不能信’。这种事情在一次又一次地上演,就像苏打水之于肥胖,石油工业之于全球变暖。”

威利认为,防止超重首先应该是基本的公共健康目标。他说:“一旦胖了之后就很难再瘦下来,所以适度超重无害的理论会导致大批超重者产生。我们希望人们努力保持身材,不要超重。”然而,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欧文分校的肾病学家卡姆亚·卡兰塔尔-扎德(Kamyar Kalantar-Zadeh)认为,不应该隐瞒有关体重和健康之间的微妙关系。他说道:“作为科研人员,我们必须实话实说。”

与此同时,弗莱戈也表示,她最关注的问题不是公众对其研究结果的反应。她说:“我为统计机构工作。我们的工作不是制定公共卫生政策,我们只是提供准确的信息给政策制定者,以及对这些话题感兴趣的人们。我的研究数据只是研究数据,不会故意去传递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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