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船

灵魂是泊在海上的浮船，无锚无舵
不见海港屹立着灯塔，穿透黑暗的尘雾，
一道金光铺设的水面
漂满繁花灿灿

不念归途路漫漫，心爱人
在火炉边打盹……
静谧从歌鸫的珠喉滑落，
气息饱满馥郁，像珠穆朗玛峰上
一口黄昏的大祭坛，

雪白，霞红，步履蹒跚
群峰沈静，乌木的塔楼
一口黄铜大钟震响，

一个怀孕少女垂落殷红的发辫
跪倒下藏青的天穹轰隆沉重，
一只长鹰悬下翼翅的阴影，掠过
豆角花开淡紫的篱栅。

波浪像醉透的酒鬼，饱尝够
风的颓丧，海的咸涩，月的善变，
一声一声……
冲刷着船舷，敲击着隆钟，

沙漏倒转——
白鸽在沙砾上站立着睡，
苹果在树上无声地生长，

海风吹掠过桅杆，风帆像领受着鞭打
肉体是冰冷的，灵魂是炽热的火焰，
躺卧在甲板上，我熟透了
星辰漫天的轨迹和陨落的时刻，

一颗一颗地采集掉落的星粒，
用雨水把果树的根蔓淋得湿漉，采下
果子喂饱自己和网笼里的白鸽，
看日出群鸽振翅绚烂升起的黎明——

一片蔚蓝的海天远景，
我在思虑死的方式——
晨星低悬，月后在群山上踱步，
洪水冲破堤坝，河流环绕果园，
白鸽飞窜出网笼……

我将葬入大海茫茫，
不顾海水冰冷刺肤，
不顾肉体遭遇叵测，
手里握着鲜绿的叶，
发上枕着星辰的屑，
船的龙骨乌黑高悬，

一群白鸽激越升腾，
飘飞过
波浪的浮藻，
有形的风翼，
银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