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寨之巅

1

沿着那条隆起的背脊
朝向那沉落的太阳
宇宙的心脏，攀援
于淡红的大氅里
一只愣鸟怅然幽思
薄霭散积，闪现出
半截倾倒的破罐
在青苔的笑语声中
已把往事流干

光阴没有咳嗽
惊醒或者警示
于明灭的红光之中
天堂之巅，门洞微开
我如一根倔犟的拐杖
在夸父的背影里伸长

2

谁是第一个攀援者？
滑亮的石壁上，戳满
五颜六色的印章
十指曾经植入陡峭的裂隙
悬空的双足，许多年
寻找一处突兀的平台

原始的寂寞悄然落下
我把手探向高处，向远古
传递这唯一想通的语言
在我久久的感召中
一只只魂归的眼睛
从石罅里探出身来
瞩望高峰

一截断绳盘踞在石尖
我朝下望去：
多少翅膀滑落在
那绯红的边缘
岗风徐拂，又似羽翼擦过

谁会悠悠低语，梦眼迷离
精卫已经飞去
穆王不再归。羲和鞭响
纷纷的手渴望抓到缰鞍
满握的是简短的一曲戏

谁不想把那红幕拉开
谁又是手掌太小
只抓住一片角
朦胧里看不明白
为此付出了一生

3

于是，宛如一条草虫
向扭结的肠道拱动方向
夜色低沉，手指
弹奏更深的黑暗
阵雨将临，一道电光闪来
方知，我犹在山腰蠕动
一颗银杏訇然倾倒
呻吟染过层林

没有天堂的天堂寨之巅
在夜的高耸的枝叶间绽放
罡风吹尽我头顶仅剩的羽毛
怂恿舞动的陀螺狂野的尖叫
当一弯残月的鱼钩滑落
我咬向那没有饵的垂钓
仰望星辰缀满山巅
我把皮囊挂在岩石上
我灵魂的夜莺已全部出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