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具，那依然活着的乡愁

题记：
每当看到农民兄弟还使用着这些远古工具，
乡愁，便会多了一道褶皱；
乡情，总又多了一层老茧。

铧犁
每年初
你都会翻开皱纹
在冰雪下面
触摸阳春

每一次耕耘
都会将崭新的年轮
沿着土地的视线
默默延伸

每当泥土的清香
成为酵菌
总会有多彩的梦
开始发芽生根

而你把驾驭者
拼命地牵引
只想用一身蛮力
打开阿里巴巴的希望之门




耧

用一颗虔诚的心
敲打着木鱼
在每一寸土地上
诵经祝福

每行流泪的祈祷
都被种进泥土
连同天上的星星
还有最单纯的期许

不大的胸怀
装满了《齐民要术》
无垠的梦境
是风雨身后扭曲的脚步

往返于每一垄喘息
念着恒古不变的密语
漫长的光影中
埋头续写着《天工开物》




镢 头

总与头颅
连接成一个问号
一端攥在茧手
另一端直冲云霄

用尽一生的叹息
每天都在寻找
传说中醉人的神话
不知道埋在那段沟壕

渐渐消瘦的金属
依然弯着腰
那道倔犟的目光
承袭着祖传的不屈不挠

年复一年的时光里
你拼命地刨
直想把沉重的诘问
刨开地壳




辘 轳

把五千年的希冀
缠在腰肌
从远古的眼球中
打捞出浑浊的叹息

一行行欷歔
滑落到新石器
那一弯清月
还浮在深邃的记忆

每一次放下饵线
都会经过若干世纪
很远的那个世界
蓄着前世今生的泪滴

当那些怜悯的惊喜
奔涌入黄土地
抬起头颅的庄稼
用感恩为你行着注目礼




锄 头

总有无尽烦恼
缠着日子没完没了
仿佛疯狂的胡须
永远也剃不掉

而你却在阡陌间
执着地打扫
亦步亦趋的光阴
直至把日月顺序颠倒

被铲除的
总是蓬勃旺盛的杂草
留下来的
却都是柔弱的禾苗

于是你反复地絮叨
辗转于白发间的暮暮朝朝
却始终破解不了
这条无情无义的魔道




镰 刀

常在初孕阶段
就在磨石上睁开眼
于汩汩的汗水中
露出贪婪

面对一片庄稼
你蛰伏在地平面
匆匆梯度着
苍天呈现的悲与欢

无论那些施舍
如何吝啬的可怜
你总是将一次次分娩
紧紧搂抱在胸前

之后的日子
你变得沉默寡言
扶着墙壁黝黑的皮肤
翘首来年




碌 碡

场院里的笑声
都是你肋骨上的心情
与那匆忙的骡马
脱胎无限憧憬

也常有许多惊恐
被碾压的心头疼痛
那些干瘪的汗水
直把目光掏空

无论每个季节
是怎样一副面孔
你都会用坚实的步伐
去找到每一粒收成

如果说你的情感
是一种敬业的忠诚
倒不如说那是
对农民每一滴血汗的尊重




石 磨

围绕着日月
沿着360度的路轨
用一根木棍
撬开石头木讷的嘴

你把一年的收成
还有喜和悲
放在青石做的牙床上
让它慢慢品味

有时候
那些清香的谷类
会把一个村庄的情怀
深深陶醉

有时候
那掺杂其中的泪水
会把一个年景
碾磨成憔悴

春节的时候
总有一个福字为你贺岁
祈祷着风调雨顺时
与你从黎明一直走到黑




筐

有时坐着儿女
有时盛满度日粮
压在心头上
都是沉甸甸的份量

有时装满野菜
与乡愁一起去逃荒
有时装满汗与泪的晶体
在笑靥中荡漾

也曾经尾随硝烟
与一面红旗跨过长江
你塞满了弹药
也洋溢着饭菜的醇香

平日里的你
常常空空荡荡
只有两只深邃的目光
在角落里默默冥想




扁 担

以最简单的笔划
成就一个家
用最简易的工具
挑起春秋冬夏

横行风雨中
弓身于一座铁疙瘩
担当起使命
直至压垮了青春年华

竖立闲暇时
甘与蛛丝委身旮旯
任那绵长的愁
将梦裹挟

偶尔也将愤怒
叩击着土地责骂
更多的时候
被坐在无奈的屁股下

春来时
你与希望挑来青纱
秋殇的日子
也曾与饥荒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