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冬天的天堂，你会冷吗

奶奶 奶奶
我一遍又一遍地叫你
你为何不睬理
但我知道你在看着我
就在我头顶的天空中
在我身后的树枝下
在我夜夜的睡梦里
奶奶
人世已是冬季
天堂也会冷吗
你是否还像从前那样穿着
爷爷的养母 留给你的那件

厚厚的 棉衣
奶奶
万木已经凋零
群鸟全都南归
但他们明年都会回来
我也想在春天再见到你
在我背着书包披着月色回家的时候
迎面的是你暖暖的笑意
奶奶
你现在是否仍觉得好累好累
我记得你炒的葱花饭是我最爱的口味
你是否还想在冬天的午后
在你洗完了碗碟时去晒晒太阳
我记得你向着阳光走去时的弯曲的背
和你一瘸一拐的腿
奶奶

其实
在你走的时候
我没有哭泣
想你的时候 我从不哭
我只在想她的时候哭
她是我心爱的一个女孩
她年轻 年轻可爱
年轻可爱又美丽
也许多年以后 她就是我的新娘
但你一直等待的迎亲的喜酒
我还想为你敬上满满的一杯
奶奶
我想再推着你的小小的轮椅
沿着那山间的公路一点一点地徘徊
再指给你看坡上温驯的牛羊
和乡间的秀美的山水
我想为你擦干

在瘫痪时 你长长的苦苦的挣扎
之后 无可奈何的 两行清泪
奶奶
爸爸妈妈都好
爷爷也好 姑姑也好
我也很好
只是爸爸的工作总是奔波疲惫
妈妈像我一样常常感冒
爷爷间歇地有些恍惚迷离
姑姑一时还会生出些哀怨的小气
一切都有些像从前那样简单
简单却又艰辛
人们在艰辛地生活
生活在无休止地继续
奶奶
冬天的天堂
你会冷吗

太阳缓缓地西落
傍晚静静地安息
奶奶
我是坐在草坪上看书的时候想起了
年轻又美丽的她
然后想到了远在家乡的养育我的爸爸妈妈
我又想到了慈爱的爷爷和温柔的姑姑
我想到了所有的远方的亲人和朋友
之后 之后我才想起了你
奶奶
这里正是冬季
白雪将要飘飞
我喜欢雪中的晶莹纯净的世界
但我却没能为你穿上
白色的素衣
奶奶

那天在你的坟头
我没有跪
我还不知道什么意味着真正的别离
我只有在大学的成人礼上身着汉服跪拜过天地
那时在人群的掌声中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你
奶奶
如今已是冬季
天堂也会下雪吗
人们说凡是在天堂的人都永远地健康如意
只是你一个人
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奶奶
我过得很好 很好
在你和家人都曾期待着我来到的
这块圣洁的园地
我有了许多许多新的朋友

还遇见了梦中苦苦等待的她
只是我依然在不停地奔跑和寻觅
虽然我仍会抑制不住地涌出滚烫的泪水
可是 可是
我唯独在想你的时候没有哭泣
我想家中的爸爸妈妈
还有所有所有的远方的亲人
当我坐在这冬天的草地上面对蓝天的时候
奶奶 奶奶
我是真的真的
好想你

2011年12月24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