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起

——失落的家园

一楼的一位老人
每天回来
矿泉水瓶、废纸壳和泡沫
是所有的收获
仿佛一个拾荒者
但拾荒
不是你的工作
你已没有工作

一座山终年都是白色
你在山上听着松花江的歌
淌着汗水抽烟顶着日头劳作
是本来的生活
不富裕也不缺什么
农村包围城市
一首解放的战歌
城市占领农村
一个时代的没落
儿女
在城市的丛林筑了巢
有了安乐窝
是他的
也是你的

你老了
你来了
你流离失所
没有山林
没有土地
没有热乎乎的土炕
没有红砖绿瓦的房子
没有隔着院墙说话的
左邻右舍
手上的老茧
慢慢脱落

十楼的房子
涂抹着靓丽的颜色
很大很宽敞
你说
太高了
上山砍柴上树掏鸟
早已成了传说
你说
太大了
没人唠嗑
屋子越大
寂寞装的越多

一幢楼
斑驳的墙皮
干枯的树叶
透着风雨沧桑
有着老年人的肤色
蹒跚的脚步
走进了一道陈旧
却回不到从前的门
你说这没什么
能住一层就是幸运
人啊
也不总往高处走的
青春输给了光阴
健硕输给了年龄
安逸输给了寂寞

城市的马路太宽
没人搀扶你过不去
乡村的小路很窄
闭着眼睛你也能走
买来的饭菜你没胃口
农家味儿出自
一双颤抖的手

当岁月只剩晚年
充裕的
似乎只有时间
羡慕你的幸福你的悠闲
你却用遗弃缝补孤单
一点一点一片一片
荒废堆成了山
微笑
爬上了沟壑纵横的脸
就像捡回了
遗失在田野的脚印
拾回了
忘记收割的一把谷穗
找回了
失落已久的家园
一缕炊烟袅袅升起
在
一片废墟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