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赋

戊戌年九月十五日，是夜，神思恍惚，难堪其困，于亥时二刻入梦。不知悠悠一夜，却有三更梦。朦胧梦中之遇伊人也，遇而失之，失而遇之，一响贪欢，及至梦醒，恍然尽去，南柯一梦罢。昔闻庄周梦蝶，亦复如是，吾梦伊人也，而或伊人梦吾，莫知也。故以此文以记之。

夫借白云而闲游，御清风而遐行，不知身形之所在，而有神思之恣意。至若青山陡然映于眼，碧水哗然流于耳，不知己之所在乎，但知情思之怡然自乐哉。

忽而天地变色于一瞬，雷雨并行而莫测，恍惚不知东西，迷途不晓南北，离乱吾之形神，不知何处之往哉。待至天清地明，和风物语，自然之音悦然入耳，而无行人之喧嚣，方知已入非常之境也。复前行，远观青山隐隐蔽于天，近闻碧水汩汩隐于林，慨然叹之，天人之地也。

及至出，窥见一瑰逸女子，出尘绝若仙子，岂以俗言以蔽之，何不发人笑焉。

当是时，仙子步容与于吾前，惧冒礼而垂目。至温婉之音轻传入耳，彼之曰名以伊人，吾之曰谓以俗人，闻吾言，轻遮笑颜以皓袖，携引明灯以玉手。伊人行于前，俗人随于后，自然之世界，无有他人耳。

伊人行，行于花草间，莫伤之分毫，再而见，鸣琴于膝上哉。坦然自坐，惟静闻其佳音。音发于琴中，乐情动之心；音发于琴中，悲情动之心，琴音有悲乐欤？盖心神之有悲乐哉。音于万变之中，吾亦有万变之情。然伊人尚不曾变一情，恬然自若，拂弦之所至，自然之所至哉。百鸟灵雀，婆娑起舞，万物追其道乎。待至曲罢，万物即复归其道。伊人莞尔一笑，弗见焉。吾起而惊呼，曰:“仙人欤？梦欤？怪哉！”

当以为梦乎，是哉。接而草木凋落，万物失色，叹曰：“失伊人矣，万物若此失色焉，仙人也。”急行归，既见伊人提灯于湖上。吾呼曰：“伊人！伊人！”伊人轻而回首，美目以流眄，言笑而缤纷。彼曰：“梦伊人欤？非也，伊人梦汝哉！”皓日落于西方，明月景于云端，伊人嫣然一笑，又弗见哉。

惊梦而起坐，四望于茫茫然乎，曰：“梦乎，怪哉。”

当日，游于长街间，忽惊见伊人乎，莫敢唐突，又复观之，叹：“梦欤？非梦乎；伊人欤？（非）伊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