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

早8点上班儿，顺便走进厂门口的收发室。管理员正忙着分发报纸。“孙师傅！又有文章发表了！”我有几分得意，。“给我一张昨天的《吉林工人报》”。管理员指了指桌子上的几摞儿报纸。“你自己找吧！孙师傅！”我翻出了自己想要的那张报纸，哼着“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走出了收发室。

转弯出示胸卡进厂。又在总装厂门口打卡签到。到了班儿上赶忙换上工作服。这时同事们早已一字排开，站在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飞机跟前儿等候开会。我边系扣子边加快了脚步。

开早会，每天例行公事，言简意赅。“开会！”工长见人都到齐了就大声宣布。“今天除了X-77打多余物交飞机，还有两架飞机交军检，一会儿我带几个人去表面处理厂把附件拉回来！其余的人先排除军检提出的故障，然后回过头来再忙自己的。昨晚这两架飞机移交到了后半夜，决战期间谁也耽误不得，否则每条故障扣50，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散会！”

散会了，十几号人各自散了去。如同向湍急的河流中泼了一盆水，瞬间便滔滔东去。

我打开零件柜，拿出图表，把昨晚未清点完的飞机零部件再清点一次，做到万无一失。

然后翻开报纸，找到刚刚发表的《强子的心事》，再逐字逐句的读一遍，找出编辑删减的段落，总结存在的不足，顺便捋一捋思路，准备写“爱吉航。心飞扬”征文。

工作时间抽空写征文，是分厂安排的任务，看似与生产无关，可也是不可或缺。

这拨领导班子，清一色的三十出头，有朝气！让我发挥特长，抽空写写宣传稿件鼓舞士气，也算“物尽其用”。

“师傅！X-43飞机的主轮护板收放有响声，找个人儿过去给看一看。”一位试飞站的青工，手拿一把十字螺刀，站在了我的面前。

“新来的吧？”我边问边翻看生产任务本儿。“是强子干的，他出差还没回来，等一下让工长过去给看你瞅瞅。”

他说大学刚毕业，进厂没几天。“工长在吗？”

“在。拉附件刚回来。”

“怎样能找到他呢？”

见他是大学生，我也改变了交流方式，收起手中的报纸，用手指了指远处三大排待修飞机。“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他问：“班组长也干活？”

“咱厂不养人，谁都不例外。眼下又到了年底决战时期，出库的飞机比例年都多，磕磕碰碰的故障少不了！又不能让大家都停下来不是？像这些零零碎碎的突发性故障，特别是出差人员的，叫别人去也不合适，只有他上了！”

他将信将疑。“工长啥都会干啊？”

“那是啊！机身、附件，安装调试，无所不能。”

“他可真行！”

“任务饱满，人手少，长时间的指哪打哪练出来的。”

“他可真够累的。”

“累是肯定的，人都不是铁打的。体力严重透支时，就晚上打点滴，白天照常上班。”

说到这里，年轻人有些好奇。“他一定不少挣吧？”

“今年工厂经济形势好于往年，他又是兼职检验，收入不错。但不敢与线儿上比。知足！线儿上更忙，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都加班，修个礼拜天都很奢侈。”

他略有所思。“不白忙活，可也行！”

“想在中航工业扎根，就不全都是钱的事儿。”

见工长没有出现，我建议他亲自去总装线上找一找，那里正在交军检，各分厂的人都在分析排除故障，噪声较大，打十个电话有九个接不着。

“好嘞！”他应着向总装线走去。

目送他淹没与飞机之中，我仿佛见到现场紧张繁忙的工作场面，心里有数了。征文就写《云深不知处》。

作者孙成功2014.12.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