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点

我身体疲惫，却思想亢奋，醒着做梦，梦里醒着。

想多读书，多看电影，多旅游，多听音乐，多聊天，多交朋友，少吃饭，少运动，最好不睡觉。

没多久，就感慨，读书很累，电影无聊，旅游孤独，音乐陈旧，聊天费时，朋友乏味，饭才最香，运动健康，睡觉最爽。

百无聊赖间，闯入诺贝尔文学的世界，不知不觉，自己已被浩若烟海的文字埋到了脖子，气息奄奄。

可我偏灵魂倔强，不肯呐喊，更不愿安息，非要跳出来拧巴两下，那就拧吧，结个结，解开了是生，解不开是死。

生命像泡化的肥皂又软又滑，音乐都流趟着我特有的慵懒腔调。

好喜欢钢琴曲，可我讨厌德彪西。

我讨厌德彪西，却同样喜欢在错乱的音符里抓取下意识的自己。

颠倒！只有在颠倒的节奏中才看得清顺序的自己。

颤抖着抚摸心里的伤疤，刀柄上竟是自己苍白嶙峋的右手。一瞬间，遍体黢黑直到指节。

振聋发聩的雷声里，自己紧紧裹住猝然衰老的自己，猛然听见透过指尖的深蓝。

我惦记的不惦记我，惦记我的我不惦记，灵魂抽搐着寻找安慰，才发现原来所有角落都不安宁。

痛不是一个人的痛，幸福也不是一个人的幸福。一个人，痛跟幸福同样渺小到忽略不计。

我该做些什么，来期待我的幸福。如果幸福来了，我该怎么办？如果幸福不来，我该怎么办？如果没有如果，我该怎么办？谁可以告诉我面对这么多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什么也不做，躺着，等着，看着，听着，感觉着，触摸着，触摸什么，感觉什么，听什么，看什么，等什么，躺下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别问我！我说了，不要问我！别理我！我说了，别来烦我！

麻烦你让我跟这个世界一起沉默，要么同归于尽，要么保持沉默。

作为唯一看透自己生活不幸的人，我惶惑的心早已失去永久的平静。还跟我谈什么希望？

希望是吃的么？喝的？或许能让头发更柔顺吧。不知道，很多年没见，淡了。

你昨天跟我说你快乐了！骗子！你的眼泪还挂在嗓子里，鼻涕还吊在嘴角边，手抖得手指都要掉了。

你还说不想我？骗子！你电了我69遍，我接起挂掉，接起挂掉，继续保持沉默。

你问我用过墨水没有，我说当然，不然我哪会知道你看上去是天蓝，心里面是蓝黑。

你说看到世界荒芜，你就心里长草。我说水鸟啊，你劝劝自己，陆地再荒芜，海洋不还在吗？

你在等待死亡时多少出于惯性的逆来顺受骤然唤醒我对全人类的深深蔑视。

嘘！别聊了，没正形的，睡去吧。

睡？睡什么睡，想想吧。

想想？于是，谎言就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