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的告别与启程

1

毕业后在城市闯荡，印象最为深刻的事情之一就是搬家。

从一条街区，搬到另一条街区；从一个房子，搬到另一个房子。临走前的每一次归整，都伴随着极其复杂的情绪。哪一件行囊该留，哪一件行囊该弃，这都像一次艰难的抉择，贯穿整个搬家的行程，像极了人生的告别与启程。

人生中租的第一个房子，是在这座城市非常着名的某一城中村里。

一张简易的木板床、一个扇叶黝黑的吹风扇、还有几张没有撕扯干净的壁纸画。就这样，它以自己的方式，用最为简单的仪式欢迎了我的入住。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能清晰地想起，那天善意的日光，那天复杂的心情。

无论如何，我都是要感激人生中所租的第一个房子的。虽然没有豪华舒适的姿态，但它却毫无挑剔地接纳了一个刚刚启程的游子的身躯和灵魂。

随着境遇的变迁，后来的很多个夏末和飘雪的清晨，搬家依然还是生活中的一道凉菜。它像一程一程的驿站，见证并接力着一段又一段风尘仆仆的旅程。

或许是因了次数太多的缘故，搬家的情绪也少了些许烦躁和惆怅，多了些许洒脱和释然。慢慢开始明白，每一次搬家不仅仅是对一个住惯了的房子的告别远去，对一条熟悉的街道的告别与远去，更是对一段过往生活的告别与远去。

人生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漂泊的年岁里，每一次的搬家与告别，又何尝不是每一次的转弯和启程？

2

每年春节到了的时候，都使我怅然若失。因为总会想起回不去的故乡，那种心酸无奈的滋味是旁人无法体味的到的。

故乡的距离只不过是一张小小的车票。很多个除夕前的长夜，我都会这样告诉自己。好几年过去了，我还是没能踏上故乡的车途。

好多个夜里，我都远远看到：家里的土屋萦绕着袅袅的炊烟，小院自种的蔬菜，绿肥红瘦，母亲的身影依然围转在锅台……

这样的梦靥，终究令我伤感。

母亲的离去，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告别，也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告别。当父亲因伤感而永久锁上小院的那扇木门，那个小院便成了回不去的故乡。这些年了，院里的青苔一定早已蔓上了门边，可是我依然还是没有半点意思想着要回去看看。

那一次的告别，终于像一个逗点，成了我生命中的一次分隔。我突然卯足了劲，像一株疯长的野草成长了起来。生命的变故，终于毫无声息的把我推向了人生的坚硬。我知道，再也没有一种柔软能让我去安然依赖。

后来的很多个路口，我都尝试着去把每一次告别当做启程。虽然生命中的有些事情总是和人生的期望背道而驰，甚至会用最为残酷的方式与我们道别。可是我依然会在每个告别的场景去相信：那些找不到出口的过往一定会匿于记忆的忘川之中，那些看不清方向的未来一定都承载着看不见的希望。

3

人这一生，终归是一场渐行渐远的告别。人这一生，也终归是一场交替轮回的启程。这场仪式，像不可逆转的生老病死，像无法改变的春夏秋冬，会始终在岁月里与我们寂静对峙。我们无需忧伤，我们无需欢喜，只用风轻云淡的态度：坦然告别，寂静启程。

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每一场告别都将是一次新的开始。

（原创作者：慕雪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