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死

我朝路边一个脏不拉几的乞丐踢了一脚：“丢人现眼，有胳膊有腿，不能干个正经营生？”

那乞丐乜斜了我一眼：“你这是作死啊！”

“呸。”我吐了一口唾沫，扬长而去。

走在前面的师傅，问我刚才干什么了。我告诉了师傅：“该死的乞丐，碍眼。”

“唉，你这孩子，你知道他是谁吗？”师傅脸色有些发白。

我不解地看着师傅，一股冷风，刺得我脊背发凉。

“这就是江湖上人人惧怕的冷面乞丐一刀死。”

我浑身发凉，老天啊，这人我听说过，什么都能容忍，就是不能容忍别人的侮辱，一旦发怒，对方必死无疑。“师傅，你可要救救我。”

师傅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把我的耳朵差点拧了一圈：“小子，你可要记住了。”

当晚，我离开了师傅，找了一条小路回家。三年没回家了，不知70岁的爹娘怎么样了。一边走，一边念叨：“爹，妈，我想你们了。爹，妈，我想你们了。”

越念叨，心里越悲凉，禁不住哇哇哭起来。我是真的想念爹娘了，当初离开家的时候，向爹娘保证，好好跟师傅学手艺，挣钱孝敬二老。现在可倒好，手艺没学精，还惹来了杀身之祸。

踉踉跄跄地走着，专拣近道走，好尽早回到爹娘身边。脸被树枝划了，膝盖被石头磕了，手被草根扎了，全顾不得了。心里悲凉，脊梁也觉得凉飕飕的。不时觉得有个黑影在身边闪来闪去。我怕山里有狼有野猪什么的，我就不停地念叨：“爹，娘，我想你们了。”

走着走着，天下起了雨，越下越大，道路就更不好走了。摔了好多跤，一只鞋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脚被石头割破了，鲜血淋漓。望着乌黑的天空，阴森森的山林，听着潇潇的雨声，呼啦啦的山风，心中一阵阵的悲凉，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爹啊，娘啊，儿子可能回不到二老身旁了，给你二老磕头了。”

忽然，听到一声狼嚎，我浑身激灵一下，闭上了嘴，赶紧往前赶。走着走着，面前有一双鞋，虽然破旧，但鞋底儿还挺硬实。赶紧套在脚上，有点儿大，还行。

“看来，天无绝人之路啊，我还应该咬紧牙，赶回爹娘身边。”

当我一瘸一拐走近村庄的时候，眼前竟然是一片汪洋，房子都泡在了水中。急忙向邻居打听，邻居说，村里人都跑出来了，你娘到镇上给你爹拿药没回来，你爹高低不出来，还在屋里呢？

我一听，噗通，跳进水里，向老屋跑去。很快水就到了我的脖子，邻居大喊：“小华子，别过去，太危险！”

我全然不听，继续往里走。这时，身边飘过来一根圆木，一个老汉跨在圆木上：“上来。”一把把我拉了上来坐在他前面：“在前面指引方向。”

这声音有些耳熟，想回头，那人拍了我一下：“赶紧回家。”

我家地势比较高，水刚刚到了炕沿。老父亲蜷缩在炕上，身上的被子已经被屋顶漏下的雨水湿的差不多了。身边有三个凉地瓜，有一个刚刚被啃了几口。

我赶紧扑过去：“爹，爹，我是小华子，你怎么了？”

爹艰难地睁开眼，眼泪哗哗的流，哆嗦了半天：“儿，儿啊，你可……回来了……”

那老汉不知从哪儿弄过来一只挺大的木盆，叫我跟他把父亲抬着放在木盆里，不一会儿就划到了对面高地，刚从盆里把父亲搬出来，老屋就塌了。

这时，我才想起看看那人，呀，这不是“一刀死”吗？

我两腿一软，噗通，就跪下了。还没等我说话，“一刀死”递给一只火镰，一包药：“赶紧找地方生火，把这药先给你爹吃了，再把你娘找回来。”

“前辈，我……”

“别说了，我不杀孝子。好了，我也要回去照顾我老娘了。”说完，一挪身，就没影了。

我这才明白，师傅为什么让我回家，一路上还要念叨那句话……

突然，树林里窜出一只狼，朝着老爹扑了过去，我猛地扑过去，右臂被狼咬了一下，我大叫一声……

你又做梦了？老婆叫醒了我，我却老半天没回过神来。

（原创作者：禾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