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岁月

屋瓦噼里啪啦脆响，春雨整日与房檐缠绵，扰得瓦下避雨的人只觉周身丝丝泛凉。黑色的瓦砾与黑黄参杂的墙壁拢在珠帘雨幕里。灰白的天空映着几十年未曾改变的老式屋顶，那是南方特有的斜式屋顶。南方多雨水，过去没有蓄水池，倾斜的屋顶可以防止雨水畜在房顶上。这是上初中时地理老师就讲过的知识。屋顶两头翘起，黑色给它蒙上了一层庄重与肃穆，透着古朴，却又不失和谐。屋顶总有给人顶天立地的想象，特别是老式祖祠的房屋。

这是临海小村子里一座很不起眼的祖祠。附近有一两个类似的祖祠，躲雨的时候刚好踏进了这一间。这个小村子有很多地方从十几年前她记事起就没有变化过，倒不是地方有什么重大意义需要保护起来，单纯只是发展太慢了。这个祖祠比较普通，一个四方院子里，正对大门那间最大的就是放置香炉、过年过节祭拜祖宗的地方，而另外两面各有三间屋子，现在除了一两间住着一两个老人，其他房间大多只有在祭祖的时候才会开一下。祠里没有雕梁画栋，没有画像题词，只有两条拼接在一起的长方桌与桌旁摆着的长条椅，长桌最里头靠墙壁那一面放着香炉。香炉中未撤去的香烛残枝，与房梁呈同种黄褐色的古式桌椅，一扇一扇的拼接门板轻轻掩上，将悠久漫长的岁月尽数藏于黛瓦黄土墙内。屋外天公在降润物细雨，屋内无数幽魂在黑暗中安歇。万物无言，檐下的人在安静地倾听岁月它娓娓道来。

太久太久了，没有人知道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有人，谁开始在这里扎根，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这里曾是一片海域，是海底精灵的居所，孕育的是水中的生灵。直到海线在慢慢退却，有一天呐，欲望开始蔓延，罪恶开始肆虐。欲望曾是对美好的追寻，罪恶只是它的附属品。

瓦缝之间长出的一种多肉植物，被雨水打折，再被冲刷到地上，无人理会，经久年月，也成了地上的一团黑渍。后来又下了一场雨，后来曾经生长它的那个屋顶的位置又长出一株野生多肉，开出火红犹如鸡冠的花，于是黑渍融入土地，雨水也不能减去地上一点点黑。

啪嗒，纱布纷纷扬扬，掉下的一截多肉砸醒了癔梦中的人。她踏出老房大门，看到外边黄土墙被雨水淋到，加深了颜色，细雨沾上她的头发，成了一个个透明的小珠子。循着雨路，踩上一块块石板，该归家了，这条石板砌成的小路，竟是十几几十年没有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