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话的小人永远不会是英雄

“5.12”地震发生后，鲁靖自动请缨赶赴地震最严重的北川、绵阳、都江堰等地做抗震志愿者。这位在救灾中经历生死考验从未退缩的“抗震美女”，回京后闭门大哭3天，后在博客发表惊人言论：“嫁人就要嫁‘范跑跑’！”(《新快报》7月6日)

这是一个“为真实的小人”甘愿献身的女人！她愿嫁“范跑跑”的理由很简单：“‘范跑跑’是现代男性的典范，在这个被谎言充斥的世界，‘范跑跑’是真实的。范美忠可嫁！真实的小人！”

鲁靖嫁谁不嫁谁是她自己的事情，别人无权干预也不应干预。但是，因为“范跑跑”是个“真实的小人”，就是“现代男性的典范”，却是个悖论。真实，不应该成为人性人格的唯一标准，更不因为真实就成了人格的典型。如此，则，犯人满足自己兽欲后，坦承他性欲旺盛，管不住自己，小偷偷包后直言自己就爱别人的钱，贪官受贿后犟着脖子说权力这东西挺好，这话够真实的了，能说这种“真实的小人”就是好人，就是“现代男性的典范”？

我这里其实偷换了概念，小人不一定就是罪人，但崇尚说真话的小人是英雄的人其实也是在混淆概念，即，人格典范等同于说真话，干了坏事、错事只要敢承认，并恬不知耻地吹嘘，毫无耻感地为自己辩白，小人就不是小人，小人就成了伟人，这样的人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鲁靖等自然不愿放过为之献身的机会。

谎言充斥的世界，是个可怕的世界，因为谎言充斥，说了真话的小人、恶人，甚至罪人成了可爱的人，这个世界更可怕——虚伪的君子尽管令人生厌，但还毕竟畏惧伦理、道德准则，只是言行不一，而“说真话的小人”则是赤裸裸地自己糟贱、昭示他人糟贱这个世界。

从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高、大、全”的价值取向，突然降落到现在说真话的小人就是典范，中国人的英雄观似乎改变得太突兀了，突兀得令人目不暇接。我不是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人，我也自知自己这辈子绝当不了英雄，但我还是崇尚那些道德高尚的人。现在的问题是，我不干损人利己的事，不仅当不了英雄，反倒成了被某些人鄙视的人。那些在震灾中因救学生献身的老师，救灾牺牲的战士就更是冤大头了，他们不仅不是英雄，反倒成了被奚落、嘲笑的人——如果说真话的小人真的成了英雄的话，他们必然是这样的结果。

事实上，“范跑跑”以及为其逃跑理论百般辩解的人并不是说真话的人，一个浅显的道理是，地震时履行自己的职责，并不意味着就是死亡、就是受伤，而他们却硬是将此扯在一起，混为一谈，表现出很悲壮、很无辜的样子。假若，地震时这些人正在手术台上，医生、护士将拉开肚子的他们晾在一边儿跑了，还可以再晾半月二十天——余震来了怎么办？他们才会体会到，自己私权利的底线是不能侵犯别人私权利的。幸好的是，可敬的白衣天使里还没有发现“范跑跑”这样的人，幸坏的是“范跑跑”的拥趸没有遇上。这话损了点，但这么浅显的道理不这样还真不能让他们明白。

我们反对伪道德，我们不提倡超越常人理想、信念、激情的道德预期，但这绝不意味着没有公德可言，更不意味着无耻小人成了社会价值判断的主流。说真话是完整人格的一个方面，不是全部，更不是只要真就是最了不起的价值。敢干坏事，敢说真话的充其量是个无耻小人，以前、现在、将来，永远都不会成为英雄。世界上没有完人，但不能因为做不了完人就将自己堕落成极度自私、卑鄙的小人，还反以敢承认自己是小人以英雄自居。这是一个起码的价值认知常识。当然，有的人不认这个理儿，围着一堆屎给个麻花也不换，那是极个别的，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