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讥

“最好的结局是死于非命，最坏的结局是潦倒一生。”忘了说这句话时是怎样的心境。我还是急功近利的，面对一刹那的幸福，总想设法把它垒成永恒。而且手法很简单，比如保存夏天的办法，就是用日记本夹起那一页页恹恹的花瓣。日记本早已丢失了，而能够期待的愿景也早一个个坠落。如今抛却了诸多瞎想，剩下的就是不紧不慢地活着。

在漫长的时日里，我收集了很多有用或无用的人性。后来自认把人看得最透的法子，就是不要再去看了。因为人性是复杂的，而生活总是那么单调，有多少人迂回一生不过为了平白无故地失去理想?而我更早就把理想不要了，所以余生一定很坦然。他再复杂或潇洒，也是为了生存。人计较得最多的蝇头小利，恰是生命本身。

我习惯每天都苦苦地解嘲，并开始笃信命运。我信人生是命运的作品，于是每当我用仅剩的才能讥笑一下自己，就约等于嘲讽了上天。这反而是我不屈命运的唯一手段。像极了一个被挫败后还反唇相讥的人。

我很久没承认过做成一件事情，很久很久了。也不知道现在的消颓是否意味着往后的堕落。我不敢再驱赶任何一朵阴云，它们也许早在我寂寞的头顶，结成了另一片天空。我不能连这片天空也失去。只求在万籁俱灰以前采摘最后一点余星，而那点星光不知已途经了多少个千年，采摘来了，恐怕也是一股空旷的宁静。光年前的星火注定无法点亮如今。

夜夜对月的我，拥有了一个艺名，叫干净。

我知道夜是笑的，笑得那么楚楚动人。弦月像是那上旬的梨涡。黑夜的帷幔遮蔽了天街的许多灯火。人烟里却飘摇着另一片浩瀚的寂寞。

不断重复“寂寞”这个词，寂寞多了，也就变成了狂欢。这就是为什么自言自语反而是最热闹的，因为你永远不会被自己冷落。一个人大作文章，不会让自己冷场。

前年冬天，我常在河边抒情。平日里害怕人间的鼓噪、害怕人潮的闷热，吹着凛冽的风，终于爱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