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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桂花树

推荐人:圆盘玻璃 来源: 阅读: 2.06K 次

前不久回了一趟老家,老家没变多大样,只是又多了不少人去城里讨生活。到了晚上,没几户人家亮着灯,黑漆漆的夜空只冒着一两颗星星。

一棵桂花树

饭后,闲谈。

朋友告诉我,矮房前最大的一棵桂花树被挖走了,卖了十多万,挪到公款里成为了建筑用地资金的一部分。

“是以前我们经常扑在树阴里玩弹珠的那棵?”

“是。”

“是以前我们为了争‘六一’礼物,坐在树下闹绝交的那棵?”

“是。”朋友眼里盈满了笑意。

“是以前我们扫桂花花瓣回去泡澡,结果身上粘满了桂花籽被妈妈骂的那棵?”

“是……”朋友轻轻地笑出了声,我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矮房,矮房前什么也没有,被挖走的桂花树遗留下来的大坑也被塞进了黄土盖上了水泥,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一粒桂花籽也没落下,只有被连根拔起的记忆破碎在每一粒尘土里。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一栋栋反着蓝光的办公大楼死死地压在那棵桂花树上,树的枝干受到压迫分散弯曲到了地面,旁边洒落了一地的桂花,弯曲的枝干形成了一个小小的空间,里面有个小孩攥着弹珠无助地哭泣,那个小孩是我。

睁开眼,心里空落落的。

又忍不住来到了矮房,叽叽喳喳的鸟扑棱着翅膀飞到平坦的屋顶上,嘶声力竭的蝉继续震动着它的腹部,长大了的邻居小妹看到我后红着脸笑,擦肩而过时发现她竟然比我高了不少,我忽然想起格非在儒里赵村拆迁一年之后的春末来到他的故土,凭着记忆,在废墟上一步步走着,感受着故乡的更替与死亡。在这一方土地,在这个小小的村庄,一代人随着时间逝去变成尘滓,又一代人将脐带甩向故土,汲取着辈辈人的气息,发出第一声啼哭。而他,在迈出跨出村庄的第一步时,便成为了故土的旁观者,见证过往与如今,见证他人的生与死,见证热闹在几十年时光的冲刷下变得荒芜苍白。他朝四周望了望,想要掀开这拂面而来的春风,一眼望到尽头。望眼欲穿的,是一群叽叽喳喳讨论着家事的女人,几个光着膀子抽着烟草的男人,两头闷声吃草的老牛,一碗父亲手中香气撩人的米饭……伽蓝寺的甜梦依旧飘渺,梦中母亲的身影依旧虚幻。

而我坐在矮房前桂花树扎根的地方,庆幸出现在我眼前的是平坦的水泥而不是一个丑陋的张着血盆大口的坑,这稍显柔和的开阔让我的失落着实减少了几分。我想要用力感受着什么,但大脑里一片空白,在离家后到现在的这几年,对于老家的记忆,对于这棵桂花树的记忆被人拿斧头砍去,消失了。残留在脑海里的,只有小时候的我与玩伴在桂花树下嬉笑打闹的画面,我突然明白,这种旁观者的见证,最为无力,不可避免。

我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尘,一转头,突然闻见几缕淡淡的桂花香,它们在我的鼻尖上转着圈,渐渐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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