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小姑娘及其他（《闲庭信笔》十二）

过去读“猪圈岂生千里马，花盆难养万年松”的诗句，觉得饱含哲理；而今重读，感触犹深，从中真切地体味出了“锻炼”和“竞争”的意思来。

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乃自然界的生存法则。生物学家曾告诉我这样一个故事：一只苍鹰，从小养在笼中，顿顿食肉，长得威武雄壮。一天主人的孩子打开笼子，这只苍鹰凌空而起，可是只在高空打了一个盘旋，就一头栽了下来，落地而死。经解刨，原因是心脏破裂。生物学家说，这只苍鹰是缺乏锻炼，适应不了高空稀薄的空气和展翅腾飞的剧烈运动。生命在于运动，恰恰是现成的丰衣美食和肉来张口的安逸生活，窒息了这只苍鹰的生命。

由自然界，我想到社会。前不久，我在成都荷花池市场，碰到一位服装业的个体摊主——一个刚满20岁的小姑娘。她虽年纪轻轻，却经营娴熟，每发现一种时髦样式，立即组织农民或市民家庭加工，不出三天即可大量上市。说起市场经营信息，她讲得一套又一套，俨然一个老练的企业主。我问她，你从哪儿学来的这套本事？她笑着说：从市场上碰出来的呗！吃了多次亏，陪了多次本，才换得这点小本事。我问她，现在有多少资本。

她悠然地说：20万，和我的年龄相同。我打量这个还带稚气的小姑娘，着实吃了一惊，因为她的年龄和我的小女儿年龄相同，可我的那位千金，至今还不会买煤买面，连上街买件衣服还非要她母亲陪上不可呢！是实践锻炼、是市场竞争，造就了这位年轻的企业主；同时，也是我的娇生惯养，封闭了我家千金的智慧和才能。我想，假如把我的千金突然放进市场竞争的环境里，她恐怕也会像那只养在笼中的苍鹰那样，从高空一头栽下去的。

由苍鹰、小姑娘，我想到了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人，一些追求安逸，惧怕艰苦环境，惧怕危机和竞争的人。商品生产的大潮，既广阔无边，又汹涌澎湃。前些年，有勇气的人下了海，锻炼出了火眼金睛，锻炼出了一身本事，成为“千里马”、“万年松”；而我们站在岸上观潮的人，却仍然是笼中的“苍鹰”，娇生惯养的“小姑娘”。要改变这种状况，除了投进市场、下海锻炼，还会有其他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