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蜀行之三 雅安（中）

旦日辰时正一，寤。梳妆毕，与友姚公、宋氏出，食挞挞面。荥经挞挞面，调、和、揉、挞而后成。挞者，也。姚公与宋氏皆食辛，余食清汤。面韧而汁厚，配以三鲜、杂酱、牛、鸡之属，津津入味，谓之巴适。

雅安多雨，以“天漏”闻天下。然是日景明，天朗气清。余与宋太公、宋母杨氏、姚公、宋氏，驾一乘，自荥经发而往汉源。荥经有桥，高者七十余丈，跨山林，行则四目浩渺。往来所见，奇乎异哉!

荥经之山，巍巍入云天，近者色青黛，日映苍翠;远者色霜素，云中隐见。有珙桐者，白若鸟，奇花也，四月发，此行未见。南国取油芸苔，时则有见，或团簇，或万顷，挥金山间，灿若流云。蜀地竹木品盛，有翠竹者偏倚，风起摇曳，风止不动;有苍木者立山巅，葱郁繁盛，傲然遗世。宋氏为民谣曲，徐而澈。启窗，闭目沐风，身融山水，魂归水墨。

宋母杨氏曰：“每至冬寒，则群山被雪，上下霜白。”余思之，深美之。少焉，过一穴，行近一刻，则至汉源。思其修筑，蜀道难哉!

入穴前后之景，恍若隔世。汉源之山，平于荥经，少竹木而紫壤见，多果木而芳菲盛。汉源属雅安，素以黄果柑、花椒闻。太公曰：“二月梨花节，九襄尤繁盛，恨雨后殆尽。”遂往申家沟赏桃花。

抵，徒上。有农妇者，集芳为饰，贩于阡陌。山下之桃方尽，而上之桃盛。太公夫妇止山下，余三人上。土路渐狭，宋氏先，余中，姚公后。桃木萦萦，艳绝藕色，淡于胭脂。女儿行者，罗裳皎日，衣袂随风，飘飘欲仙。姚公念昔人崔护之诗，感逝者如斯，而吾辈异日亦为别。余与宋氏思之，皆叹惋。

下山食冰粉，甘而润。午食小馆，美而廉，快哉!

后往大渡河。自修坝，流愈疏。湍者静者相临，皆缥碧。三人涉水掷石，乐无穷也。

酉时反荥经，与姚公、宋氏食炙食，席间谈笑风生，话诸人所历之事，知愈深。

戌时毕，相与步于邑间，并行而语，余甚喜。

至子时，意犹未尽，奈何天晚。遂归，浴而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