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下雨天

来这里之后，第一个下雨天。

雨很猛，风很大。雨缠着风，把天地都遮住了;风卷着雨，在天地间肆意行走、咆哮，像生气的孩子，用鞭子抽打着一切可以看见的东西，包括雨中静默的人、树木和庄稼。

第一个雨天，在你离去的那天，适时而至。

我抱着你买的软软的被子，听着风，想着你。风把窗子摇得桄榔桄榔，又猛拍房门。

你会在雨中急驶吗?你会说：“怕什么雨，会下进车里吗?!”“雨大怕么子?有哥呢!”

能看到你说话的神情，但坐在你旁边的人，已经不是我了。

不羞不羞，一副酸溜溜的样子。不管谁在身边，都好好地开车，好好地照顾自己!

第一次跟哥一起，下着小雨，后来放晴了。

第一次去哥家里，下着小雨，后来放晴了。

第一次哥离得远远的，下雨了，后来……每天都是雨天。雨下在心里呢。不刮风，也下雨。何况刮着十二级的台风。

你送过来的时候，天已阴沉下来。哥要赶着远行。你怕我一个人留着孤单。脸上也是阴阴的。后来，看见原来有人也在，就放心离开了。

想着你的左右为难，把这烦人的女人，送哪呢?送回家吧，路远难行。就近送这，他乡异地的，没个亲近的人，又不是一天，是两天呢。不是一天两天，是十天半月呢。也不是十天半月，是遥遥无期呢……不能说什么了。

买了被子。“好了，我这下放心了!”这个不会照顾自己的丫头，不会冻死了。你松了一口气。

你留下很多东西，陪着。吃的，用的，满屋子都是。之前还有你的白色花T恤。你说，扔了吧。我撅着嘴不肯：“要扔哥自己扔，哥不要，我就留着。”

当然得留着。哥穿着它，整理这个落满尘灰的房间，一遍两遍地拖地，一件两件地搬运、安装、铺叠;汗透了，都可以拧出水来，才换下来，洗净，留着的。我凭什么扔?洗净了，还可以闻见哥的味道。

似乎习惯了离别。好吧，已经很久没为你写什么，离别正好可以想你。

雨大，风急，只有一件事最适宜，那就是思念。风轻轻拥抱过我，然后赶着去触摸你的脊背。雨在我的檐前张望半天，也脚步匆匆追着你的坐骑而去。它们像问候我一样，问候你，它们带去我的陪伴，我的叮嘱，我的爱。

鸟儿在窗下呼朋引伴，那一棵茂密的大榕树上，每个清晨都鸟鸣啾啾;现在，雨停了，它们似乎窥探到我的失落，又在密集的绿叶里婉转歌吟。

真想变一只鸟儿，自由地飞上天空，奋力追随你的坐骑，夜深了就歇在你的车盖上，和你空空的座位对视。然后，在听见你的脚步声的刹那，飞起，撞入你的怀里，你会惊异吗?我想，不会，你一定会摊开手掌，让我停航。可是，你会知道是我吗?让我想想…也不会。你只会想，你是从她那飞来的吧：“赶紧飞回去吧，告诉她，我也想她!”

你不明白，爱是一个童话，挥手成云，覆手为雨。我的灵魂可以化作一只鸟的精灵，日夜追随你，在你的耳边吟唱只有你能懂的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