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日记 > 思念日记 > 啼笑童年事

啼笑童年事

推荐人:秦铁匠 来源: 阅读: 1.5W 次

昨夜我梦见了我姐。

啼笑童年事

她关切地问道:“怎么戴个老气横秋的帽子,是因头顶那个疤吗?还头痛吗?”

“头痛是因为颈椎病,疤是你给我留在脑壳上的永久印记。”

“弟,幸亏当年我有远见,在你头顶留了这个记念,否则你早把咱童年的事忘了。”

“嘻嘻,”我向着她笑,“怎么忘得记呢?”

姐投胎早我三年。她为人厚道,从娘胎里出来时循规蹈矩,不像我意想天开,要坐着溜出娘的产道,结果害娘害自己,差点憋死在那里。

娘非常疼爱我,但深爱中也有点失落和无奈,因为命运要我为自己的出生方式付点代价。我有点弱智,傻乎乎的可怜又可嫌。七岁时她把我送到学堂读书,先生死活不肯收我。他对我娘说:“你儿子我怕教不了。”我娘死磨硬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先生无可奈何,只好提出要求:“把你姑娘也送来吧,你儿子傻乎乎的,有她带着我也放心点。”娘得寸进尺:“那只能收一个半人的学费。”先生苦笑着,那笑相怪怪的令人发麻,所以至今我还记得。他把那只像枯枝的瘦手一挥而下,似快刀斩乱麻:“好啦,我真服了你!”然后转身而去。

那年月乡下(特别是我们那地方)哪有女孩子上学的呢?姐不懂得这是沾了我的光,才有半个学生的身份。娘为了开源节流,让我们从小知道资源要共享,只做了一个书包,叫我俩共着用。姐每天背着书包神气十足,对我颐指气使。她享着有权的幸福,我却忍受无权的痛苦。

开始,我和姐坐在一起。每天我总是缠着她哭,要她替我写作业。先生气不过,只好将我俩分开。我仍坐前,她坐后离我好远。我很恼火,每次上课前都要到她座位上拿书,她还爱理不理。我多次用眼泪向她表示过不满,可她视而不看甚至对我白眼喝斥,这使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有一天,在放学的路上,我对她说:“把书包给我!”她却凛然回答:“休想!”我急了,象一只饥饿的狼扑向猎物,冲上前去抢。她见状,往回跑。也许她是兔子投胎的,要不然怎么跑得那么快呢?我追不上她,可急中生智,就地取材捡起一土块砸向她。谁知我这个傻乎乎的人竟然是百步穿杨的神手呀,那土块不偏不倚落在她头上开了朵尘土花。

她返转身来摇了几下灰头,抹了一把土脸,未等尘雾散去便箭一样向我冲来。我是铁了心要夺回书包保管权的,所以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退让。我双手叉腰铁塔似的立着迎战,口中大喊:“把书包给我!”她咬牙切齿地回答:“给你!给你!”说完抡起书包向我头上砸来。

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是如此不堪一击。我“哎哟”一声颓然倒下,躺在路中央痛苦挣扎,然后闭目挺尸般任红色液体从我头顶汩汩而出。开始,姐以为我装死,连声笑着说道:“吓唬谁呢?”后来便傻了,手足无措地团团转,然后用手使劲捂住我的头顶,企图堵住鲜红的血液向外奔流。

姐并非想置我于死地,我与她没有血海深仇。她也是被土块击昏了头脑,忘记了书包中装有一块厚厚的石砚(那时还没现成的墨汁,学书法课要带石砚磨墨)。她大声哭喊救命,生怕我流尽最后一滴血。

果真天不灭曹,旷野有人闻声而来。几个老大娘手忙脚乱地将我抱起,其中有人大声地说:“快扯止血草!”有人回答:“现在哪有止血草呢?”也是我血不该白流,正在此时,一补锅匠头顶一口黑漆漆的大铁锅正好路过。他见状迅速放下铁锅,用手中的铁铲在锅底铲下一大把黑锅灰,然后将手中的黑灰对准我头顶那个翻着的血口,以日积月累的娴熟补锅技艺,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按将下去。旁边一位好心的老妈迅速解下自己的头巾,将它裹在我的头上。

补锅师傅如释重负站起来,拍拍手中的黑灰,胸有成竹地说道:“好了,没事了。”有人有点不放心地问:“这样行吗?”补锅匠脸上显出不屑一顾的神色,自豪地应道:“我补了几十年的锅,还没听人说我补的锅漏过。”

大家听后哈哈大笑,连我姐也跟着笑了起来。我可笑不起来,我想:等我娘痛打我姐一顿后我才笑。

我娘闻讯赶来了。她对大家的相助千恩万谢,对补锅师傅的手艺赞不绝口。后来还以我现身说法,为他拉了不少生意呢!

但是我始终没有笑,因为我的打算落了空。娘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只是狠狠骂了姐姐一顿。第二天,我开始发烧,伤口发炎。一月后治愈,头顶留下这个大疤。

娘看到这块玻璃似的疤,流下了伤心的泪水。

一年后姐姐失学了。这个书包便彻底归我所有,它破了又补补了又破,我一直使用至初中毕业

我现在只有在梦中与姐姐说笑,现实中每想起她,眼窝中不免渗出泪水。

岁月沧桑,几十年晃眼即逝,现在我与姐姐已是阴阳两隔。我想:明天该到她安眠的那座山上去看看那堆荒冢了。

短暂的人生啊,真该且行且珍惜!

二〇一三年五月十四日。

赞助商

赞助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