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姐与二爷

那年的夏天有些燥热，树梢上的蝉有一声没一声地叫着，路上的行人却依然熙熙攘攘，街上的风不温不火地吹着。

安小姐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二爷如往常一般来找爷爷聊天解闷了。虽然被打搅了午睡，安小姐还是趿拉着拖鞋打开了门。

门外的二爷穿着简单，似乎永远是那件白色的背心和灰黑色的短裤，但几乎没有什么褶皱，有的时候他手里还会拿一把扇子，时不时地扇动几下。

二爷是个极其健谈的人，他不仅喜欢和爷爷聊天，也乐于和像安小姐这样的小辈交谈。可是数量不能代表质量，口若悬河除了可以打发时间外并不能做到字如玑珠。但安小姐也乐意听二爷天南地北，权且当故事也是不错的。

二爷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儿子，只是每次安小姐问起他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二爷便会会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嘴上说着快了快了或是不需要儿子挂念等等，生怕被认作一个无用的老头子。安小姐能看得见他眼底的黯然，不过二爷似乎很会掩盖这种情绪，转眼间笑容又挂在脸上了。安小姐便不再问了，知趣地说上另外一个话题。她知道，情感不会因为表达或者抑制而有所盈亏，二爷或许没有什么文化，但如果把心里话写成信，那信里将会藏满整个浩瀚星辰，彩笺尺素上尽是乾坤。

二爷有时也会说一些年少时的风花雪月，谈到激动处往往会神采奕奕地脸上泛光，眼角的鱼尾纹也变得活络起来。只是每当安小姐看到他隆起的将军肚，内心除了对二爷所说的过往有些许疑惑外，其余的就是对二爷少年不再的现实和今夕未竟明夕催的感慨了。也许夜深人静的时候，二爷就是他自己心中的绣袍青衫，在白日里韶华不负青杏，在薄暮中金龟沽酒，醉里寻欢，浮生皆缘。

我是在嘉兴一个靠海的小镇上遇到安小姐的，听闻了她二爷的趣事，虽未曾谋面却胜过相见，便写下此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