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杯者
欢喝酒,但他酒精过敏。
他家最多的,除了酒柜里千奇百怪大多见底的酒瓶子,还有满满一抽屉的抗过敏药。
喝酒大多在深夜,经常在傍晚,偶尔在白天,有时在清晨,时间不定,纯看心情。
打开酒瓶,乘其不备,一口下肚,舒坦。
刚认识的酒友见他拎着还剩半瓶的二锅头,总会诚心诚意地叫一声哥。
身体开始泛红时,他也喝的七八,从兜里摸出一个怪精致的小药盒,慢慢地倒出一片药,丢进嘴里。
在场还没趴的家伙瞅见他这架势,都麻溜的滚到桌底。
这时的他会慢条斯理地端起剩汤的残羹,拌一拌碗里的剩饭,细嚼慢咽。
像极了战场中坐在尸体堆上擦着刀的将军,过敏的水肿像是一道道伤疤。
回到家的他往往会烧一壶开水,坐在窗边。在大片的肿块上用手指摁出一只只小猪佩奇。
"这家伙,是个狠人。"一个个上门挑衅的酒徒总是铩羽而归。
"和他吃顿饭,我只敢找离医院近的,真怕他人没了。"朋友知道他的倔驴脾气,饭桌上拦住没喝成,回家之后喝的更狠。
这样的传奇,除却喝酒外,活得像个老头。
粗茶淡饭,散步遛弯,在天台开一小块地种种花,搭个葡萄架夏天乘凉。
不时换一身练功服,与公园的老头老太成了忘年交,打打太极耍耍剑,棋盘鏖战溜溜鸟。
"脑子有病。"
最懂他的基友有次在饭桌上调侃,半小时后抱着马桶舌吻不撒手。
"介有伤,拔凉的。"
之后的饭桌上,别人问起,基友都长叹一声,点了点胸口。众人心领神会,他面不改色。
能让一个酒精过敏滴酒不沾的家伙如此的,不止一个女孩。
第一个女孩喜欢喝酒,见面的那天是一场生日聚会,举杯的时候她抢过他手中的牛奶,一口气喝完后,给他倒了一杯啤酒。
他喜欢她看向他的时候勾起的嘴角,喝了他二十多年人生中第一杯酒。
然后躺在沙发上,睡得很沉。
她盯着他脸上出现的水肿,手指戳了戳,慢慢的在他脸颊留下了一只佩奇。
他的心动来的有点快,她的心动才刚刚开始,交错的旋律,合不成一首曲。
他开始买起酒,他说喝完之后脸上痒痒的感觉,就像是她在的时候,她的指尖划过。
他开始在手臂上画一个又一个佩奇。
爱上喝酒的他依然是个自律的家伙,五官端正,除喝酒外无不良嗜好。
就很讨女孩子喜欢。
在他的酒量初现锋芒的那段时间,每次吃完饭,总有个女孩给他递上一个小药盒,向店家讨一杯热水,看着他吃下去。
王八看上绿豆,两人的频率从一开始就契合。
她习惯性地在一旁看着他喝着酒,喂他吃药,给他烧一壶热水,用温热的毛巾捂住他脸上的红肿。
他喝酒的频率也变得缓慢,水肿的皮肤上也没了佩奇。
但她不知道的是,用热敷的方法只能短暂地缓解,到了最后反而会加剧症状。
他一直没说,直到合拍的节奏开始改变,他看着桌上的小药盒,还有柜子里一盒盒还未拆分的药,他还是没说出口。
他喜欢症状加剧前的片刻温柔。
到现在,他依旧是那位在酒场上手持酒瓶伤痕累累的将军,好好地说着每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