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

一 溺水夏日，梅子湖的两岸用竹子搭成一座座蒙古包，错宗复杂的藤蔓在竹子的间隙里蔓延开来，夹杂着一些紫色喇叭花，一间间‘雅间’就形成了。夜间的食客极多，把个梅子照得灯火通明。在喧闹的饭桌上，突然传来一声惊叫。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哪！有人落水了！一下子，还在饭桌上嘻闹的食客们全纷涌而出。梅子湖上面漂着一个小黑点，若隐若现。有几个较年青的男子把鞋子一脱直接就跳下去救人。岸上一位受惊过度的年青女人语无论次地向周围的人讲述着。我刚才，我上洗手间，那边，一个女人，就站在那里。她走过去指了指一处岸边。大伙看到岸上有一双打着蝴蝶结的红色四季鞋。就在这里，在这里，我，我看她样子怪怪的，她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长长的头发，我还没反应过来，她就跳下去了，吓死我了！她好像一直在说着什么，真把我给吓死了！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有个年轻小伙子在水里大喊。找到了！人在这里！另外几个人也游过去帮忙把那白衣女子拉上岸来。所有的人都围上来。她的身体已经冰凉坚硬，眼睛张开向上翻，口里有满满的沙子，肚子肿胀……二 婚礼午夜两点，一辆被洗涤装扮一新的富康轿车静静地开进一座新式小区，在一座两层楼高的小别墅前停下。门打开，一位平头穿着褐红色短袖衬衫的男子从屋里牵出一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笑吟吟地坐进车里，一路不语。车子在一幢二层平房前停住。男子牵出女子，门口早已有两三个老太太等候在那里，台阶前放着一只铁盆，里面放着一些纸钱，当女子走到铁盆前，一位老太太弯下腰点燃盆里的纸钱，女子轻轻地跨过去，男子站在对面台阶上扶着她的手，几位老太太同时向空中洒出纸钱。男子把女子接进门，顺着楼梯来到一间门口贴着大大喜字的房间。床上放着一盘水果，里面躺着两颗桔子和几颗橄榄，女子把水果盘拿起来绕着床转一圈。男子呼出一口气说。好了，终于可以说话了，你另换一件衣服我们下去拜祖宗。女子快乐地走过来搂着他的脖子说。海，我们会幸福的，对吧？男子闭上眼睛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嗯。三 幻影门轻轻地被打开，男子疲惫地走进来，厨房里咕噜咕噜地冒出一阵阵香味，女人边做饭边哼着歌，听到门声说。海，你下班啦？你先去洗个澡，很快就可以吃饭了。男子应了一声，拿了一件睡衣到洗手间准备洗澡，水哗啦哗啦地响，男子似乎听到背后有人在叫他。海-海-。他吓了一跳关上水龙头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一片水雾，什么都没有。他们俩边吃饭边看电视，谈论着一天里在公司里发生的种种趣事，嘻嘻哈哈声传遍整座房子。晚上睡觉时，男子总感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睁开眼睛，却什么都没有，四周漆黑一片，他感到喉咙发干，起床到客厅倒水喝，客厅里的电视居然开着，什么节目也没有，一片刺眼的碎白。他轻轻地按灭开关，喃喃地说。真是的，怎么电视也忘了关。四 手在结婚八周年纪念庆典上，一位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小姑娘举着一个小茶杯兴高采烈地对她的父母说。爸爸，妈妈，祝你们节日快乐！男子笑着抱起她用嘴去亲吻她的小脸蛋。梅子真乖。女人说。真快，没想到我们已经结婚八年了，真不容易，从平房到今天的商品房和车子，厂子，老公，你真了不起，看来我还是没有看错人，嫁你是嫁对啦，哈哈哈……是是是，我不也没娶错老婆吗？如果不是你家的帮忙，我也不可能在这短短的八年时间实现有车有房当老板的愿望。男人微笑着用满足的眼光看着周边的一切。一位穿黑色西装梳着七三分头的男子讨好地说。老板，嫂子，这么喜庆的日子何不来张全家福？我这带了数码相机呢。女人开心地说。好呀，我还在想好像少了什么似的，来来来，小华，你来帮我们拍几张，可要拍得好看点。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拍得好我回头跟大海说说，让他给你提拔提拔。男子眉开眼笑地说。谢谢嫂子了，我一定把你们拍得温馨无比，放心吧，交给我了。男子摆弄着数码相机喊。准备，我要拍了，一，二，茄子！好了。女人心急地走过来抢过数码相机。拿来，照得怎么样我看看。女人拿过数码相机看了一眼突然惊叫一声把相机扔在地上，颤抖着叫。手，手，大海，你的胸前怎么有一双手？庆典饭桌上刹时乱成一片。男人走上去捡起数码相机看，相机已经被摔成好几块。他说。你看错了吧。五 遇拙在若大的办公室里，于大海跷着腿坐在沙发椅上抽烟。一位四十出头，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进来说。厂长，新签的合同要求我们赶在年前交货，现在只剩下两个月了，工人太少，恐怕会赶不上交货。那就加班。他对着空气吐出一片烟雾。最近加班次数太多，工人都有了怨气，我看最好还是再招一批工人来帮忙好了。也好，这事由你去办就好了。他挥了挥手。男人走出去顺便把门轻轻地带上。一个星期后中午，当大家都挤在饭堂里休息吃饭时，一阵滚滚浓烟似火山爆发般直冲宵，噼哩啪啦地此起彼伏，一阵接一阵，势不可挡，所有的人都丢下手中的饭碗冲出去。车间着火啦，快救火啊！大家手忙脚乱地去找水，等找到水发现火势太大，这点水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消防车急急地赶来，拉出长长的消防管直喷烈火，这时，突然刮起了大风，火更猛烈地燃烧，如一只疯狂的野兽，一时之间，整座厂子已全部被火兽吞没。从其它城市赶回来的于大海到达现场时，火已经被扑灭，整座厂子形同废墟，一片乌黑，已无从分辨出任何东西。空气中到处萦绕着一种难闻的烧焦气味。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灰着脸走过来说。厂长，厂子全烧光了，我查了一下，是三天前刚招进来的女工在厂里烤章鱼吃不小心把煤油灯碰倒在地烧着泊膜起的火，她的两个同伴已经逃出来，可她自己却被烧死在里面了。他闭上眼睛，眼角有一丝雪花般的亮，嘴里喃喃地念着。完了，什么都完了。六 出现于大海颓废地打开家门，他的妻子急急地跑过来说。我刚想打电话给你，你快来看看。她拉着他的手直往楼阁上冲，打开女儿的门。你看。她指了指房间的角落。怎么了？他问。梅子的钢琴。她急急地说。钢琴怎么不见了？他问。你到这边来。她拉着他的手走到一间杂物房，巨大的黑色钢琴矗立在那里。谁把琴推到这里来了？他问。你女儿呀。她惊恐地说。怎么可能，这台钢琴至少得三四个大人才抬得动，梅子才七岁，怎么可能。这是我亲眼看到的，她推着钢琴停在这里还转过头来对我笑，样子怪怪的。爸爸，你回来了！小女孩突然跑出来吓了他们俩一跳。他看见孩子没事也没心情追究，于是轻轻地摸一下孩子的前额，转身对妻子说。厂子着火了，全都烧光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雷得回不过神来，过了一会呜呜地哭起来。深夜，他睡不着起来抽烟，感到背后一阵寒气，转过身看到一个白衣女子铁青着脸死死地盯着他，他吓了一跳倒退几步。子芸。女子一步一步逼近他，伸出双手要去掐他的脖子，他大呼大叫地退步，栽倒在地上。灯突然被拧亮，她跑过来问。大海，你怎么了？怎么叫得这么可怕？她！她！她！他全身发抖，倦做一团，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地方。七 真相大海，今天我去问了一位算卦的老伯，他说你身边一直跟着一只女鬼，前几年你运气旺她没办法害你，只能小打小闹，现在你走霉运她就要来取你的性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卦的老伯说是你久她的，让我来问你就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你跟那个女鬼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来取你的命？她抓着他的手臂一直摇晃，他倦缩成一团坐在沙发上，脸色发青。她叫汪子芸，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汪子芸！怎么没听你说过，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切地问。我们相处了两年然后分手了，因为我娶了你，她想不开在我们结婚前两天跳湖自杀了。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就这么简单？她疑惑地问。我记得我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你的，媒人并没有跟我说你有女朋友呀。他底下头把头藏地腋下，不予回答。女人急了去掰开他的手说。你倒是说呀！到底是怎么回事？男人流着泪说。子芸是个脾气很倔的人，我们相处一年多后发生了关系，事情过后，我怀疑她不是处女，她说我是她的第一个男朋友，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我不相信，慢慢地有意疏远她，刚好朋友把你介绍给我，说保证你身家清白，而且家里又有钱可以帮我创业，我就同意了。这么说，你在跟我约会时还在跟她纠缠不清？她气愤地问。我也不想的，我一直想跟她分手，可她不肯，后来我干脆把我们的结婚帖子给她送过去希望她能清醒一些跟我分手，没想到在我们结婚前两天晚上就跳湖自杀了。男人突然大呼小叫地从沙发上弹起来，用手指着前方，目光呆滞。子芸，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啊！啊！他怪叫着在沙发上跳来跳去，跪在地上爬。她赶紧去把他拉起来。你怎么了？快起来呀，你怎么了？八 结局子芸，我对不起你，子芸，我来了，我来了子芸。他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目光呆滞，一会儿大呼大叫，一会儿在地上爬滚，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地自说自笑。医生看后一直摇头，转身对她说。他似乎惊吓过度导致一时的神经错乱，先把他留在这里观察冶疗一段时间看看再说吧。她走出医院的大门，回头看着阴森森的医院，似乎寒气逼人，她紧了紧衣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起佛经上的一句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是不报，只是时辰未到。